朱红霞提着一把条帚，闯进了办公室，“想欺负我姐，得看老娘答不答应！”

       周小五当然不会被女人吓住，伸手抄起桌上老郭喝水的大瓷缸，便要扔向杜雨燕。

       然而胳膊刚抬起来，周小五左脸就被条帚狠狠甩了一下。

       张小芳刚做完账，听到动静挤过来，便瞧见周小五捂着脸蹲在地上。

       “敢对我姐动手，老娘见一个，打一个！”朱红霞将条帚往地上一杵。

       朱红霞砸为民小吃部那回，周小五亲眼目睹，知道这女的有点疯，没敢再触怒她，目标直对着杜雨燕，“我到上面去告你，在小吃部胡作非为！”

       “你说吧，想怎么样？”杜雨燕起身，把朱红霞拉到自己另一边，扫了一眼门口众人，“把大家伙的奖金和提成都拿回来，重新分配，干活不干活的，拿得都一样？”

       “不给！就这样好，干多少就得多少。”立刻有人不乐意了。

       孙桂兰更是大骂，“周小五，这是我一分分挣过来的，想要白拿，你有这个脸？”

       看着大家伙群起攻之，杜雨燕特意停了片刻，直到最后才道：“你要是不想发传单，没有人难为你。可你把传单卖给废品回收站，还想拿提成，有没有这个道理？”

       “传单？是我在回收站看到的！”朱红霞眼睛一闪。

       “滚！”

       没讨着便宜的周小五终于骂骂咧咧地走了。

       本来想溜的朱红霞，被杜雨燕抓进了后厨。

       “就是不去张师傅的店？”杜雨燕直接问道。

       “拉板车自在。”朱红霞还在倔头倔脑。

       杜雨燕真想一脚踢过去。

       前天朱红霞她妈找到杜家，就是跟杜雨燕哭诉，自家这女儿因为拉货，被人给打了，又抱怨她一根筋，听不进大人的话。

       “我看看你腿！”杜雨燕蹲身，拉起了朱红霞的裤腿。

       小腿和脚踝上的青紫痕迹历历在目。

       “为什么挨揍？”

       “说好给五块，那人见我是女的，故意扣了一块，我跟他拼了命！”

       杜雨燕抬起头，“最后说一回，留下来跟我干，要不咱俩就绝交！”

       “老说这话，有意思吗？”朱红霞翻了翻眼。

       杜雨燕索性闭嘴，死盯着朱红霞。

       好一会后，朱红霞撇撇嘴，“算了，看你被人欺负得这么惨。这帮人都是牛鬼蛇神，我要不在跟前，你能被他们吃了！”

       这理由太牵强，杜雨燕却发自内心松了口气，顺着朱红霞的话，“成，我指望着你当保镖了！”

       从这一天起，本来就不招大家伙待见的杜雨燕，身边又多了一个“狗腿子”。

       这天午休，朱红霞站在仓库隔出来的小餐厅里，拿着小本本念着，“今天老方偷揣了四个烧饼，刚出锅的，急吼吼藏进更衣室。还有孙桂兰，你儿子天天过来拿烧饼，真当是自个儿家呀！”

       “我……”被点了名的老方脸胀得通红，嘟囔，“以后不拿了。”

       孙桂兰更是差点就上去了，“一个临时工管到老娘头上，你配吗？”

       “我怎么不能管，由着你们小偷小摸地瞎搞，咱们店还能开多久？”朱红霞不甘示弱，转头看向郭红武，“郭主任，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郭红武一脸讪笑，这小姑奶奶从不怕得罪人，小吃部这帮人反过来都有点怵她，包括郭红武自己。

       不过也好，有些人坏毛病太多，真该治一治！

       小吃部流水不像刚开头那么紧张了，如今中午管起了大家伙的饭。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到点朱红霞就开批斗会。

       杜雨燕也是哭笑不得，叫住朱红霞，“行了，轮到我说了吧！”

       这边杜雨燕站起来，迎来各种不服的目光。

       她也知道，大家伙在背后给她起个绰号“杜太后”，无非是觉得杜雨燕越过了郭红武，把大家伙管得死死的。

       “今天我得表扬孙桂兰。她遵守了员工”只许吃、不能带“的规定。我问过张小芳，孙桂兰那份烧饼，是特意留给孩子的。”

       为民小吃部的福利有一条，职工在工作时间可以免费领取一个鸭油烧饼。

       杜雨燕这话通情达理，孙桂兰的面皮子松了松。

       “王会计已经把这个月的利润表做出来了，不怕跟各位说，开张到现在，面上看着红火，一分钱都没有赚，还亏得厉害。”

       杜雨燕这边还没讲完，立刻引来周小五的怪话，“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亏了还干个什么劲？”

       “给我闭嘴！”郭红武训了一句。

       杜雨燕笑了笑，“周小五同志要不就不来上班，一上班就强烈要求解散，我听得耳朵出了茧子。大家投个票，如果都觉得没有干下去的必要，那就一拍两散。反正除了我和朱红霞，你们都有可以去的地方。”

       说罢，杜雨燕环顾了一下四周。

       周小五这么卖力地蛊惑人心，就给他一个机会。

       可惜的事，等了半天，无人应援。

       “刚才谁吠得那么欢？”朱红霞一拍桌子，站起来，“这意思没明白吗？不想干就走！”

       “我反正不会走。现在每天那么多顾客上门，以后会越来越多好，谁脑子有毛病，非要关门。”张小芳出了声。

       两个月的时间，为民小吃部酥脆咸香，一咬下去肉汁直爆的鸭油烧饼，都快成宝马镇特产了。

       “继续干挺好！”有人也在说。

       又过了一会儿，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杜雨燕看向周小五，“刚才不就是你说要关门吗？你说说自己理由。如果有道理，大伙倒是可以听你的。”

       “凭什么要听他的？”孙桂兰先急了。

       虽然杜雨燕喜欢给大家伙找事儿，前头发传单，后来又是考核，动不动就能指出你一大堆毛病。可你干得好，真能拿到钱。

       周小五哼了一声，“一个个钻钱眼里了，看不出这女的在剥削咱们？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就给这点钱，傻子才干！”

       “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就是我们雨燕，人家拿得也不比你们多！”张小芳怼了回去。

       朱红霞又拿起她的小本本，“周小五，你这个月迟到早退十天，请假十八天。上班的时候别人在干活，你要不就躲外头抽烟，要不就跑茅房。中间偷偷溜出去有二十一次。也就吃饭的时候，你一顿都没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