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闹腾什么时候停的，杜雨燕没有注意到，她这会儿正不痛快。

       “你的意思，大宝借读的事不成了？”杜雨燕眉头紧蹙。

       黎潇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过来，“汉源大学附小的学位要提前报名，目前借读生只针对本校教职工子女。不过没多大问题。”

       孩子都没报名，哪来的没问题？

       黎潇那次回汉源，说好解决大宝上学的事。前面他要考试，杜雨燕没好意思让人分心。正好今天是约好打电话的时间，杜雨燕忍不住提了一下。

       “就这样吧！”杜雨燕沮丧透顶。

       她还想呢，过两年朝阳去汉源大学附小，大宝也过去，两个孩子一块寄宿，互相能有个照应。

       当然，最主要的是，当妈的都想尽已所能，给孩子最好的东西，无论生活还是教育。

       “生我气了？”那人倒有点自觉。

       杜雨燕深深叹了口气，黎潇要是没这个本事，当初何必拍这胸口，以至于她误以为，上学的事八九不离十。

       “姐！”电话那边突然换了人。

       杜雨燕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丽英？”

       她住的那个院子，一早有邻居在放鞭炮，是这家儿子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

       杜雨燕前头还想着跟黎潇打听李丽英的情况。

       “姐，我考上了，中北大学！”

       杜雨燕顿时高兴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李丽英哭声响起时，杜雨燕抓紧话筒，静静地感受着她内心的激动。

       “姐，我妈说了，你和师兄都是我贵人。没有你们，我可能现在都死了！”

       “胡说！”

       李丽英抽了抽鼻子，又笑了出来。

       杜雨燕蓦地反应过来，“你师兄……怎么样了？”

       她没敢当面问黎潇。这家伙一门心思要考大学，说不定按七零年代的流行说法，能放个大卫星呢？

       “他……”李丽英迟疑了一下，“师兄要自己跟姐说。”

       杜雨燕听懂了，应该没戏了。

       对落榜生，还是要给一点安慰的。

       “我对他没多高的要求，安安份份把本职工作干好。别再出什么事。至于考大学，努力过了就行。”杜雨燕语气太像在殷殷嘱咐丈夫，话一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难道另一个杜雨燕回来了？

       李丽英似乎在笑。

       杜雨燕也笑了出来。

       她刚才差点就冲黎潇发了火，可事实上，黎潇答应解决孩子上学问题的前提，是为了鼓励杜雨燕去参赛。

       好吧，杜雨燕自认，有时候也不识好歹。

       “你对我的要求还真不高。”对面又换了声音。

       杜雨燕话识趣地道：“你也有自己的事。我想过了，争取两年内把户口牵到宝马镇，纺织厂小学也还不错。”

       没有理由把压力全放在人家身上。

       黎潇那边停了好一会，忽地道：“有点想你……们了。”

       杜雨燕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上的玻璃板。或许大家终于熟悉，对有些肉麻的话，也不觉得刺耳了。

       “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回来。挂电话吧，白老已经在瞪我了！”

       杜雨燕还没来得及问白老是哪位，那边电话直接挂断。

       “怦”的一声，方才杜雨燕随手关上的门，被人蛮横地踹开。

       “什么意思，十三块三？”周小五冲到里面，拿着手里的票子，在杜雨燕眼前甩了几下，“郭红武不在是吧，我就问你，为什么我拿那么少，奖金呢？”

       杜雨燕看向周小五身后把门都挤住的人，“这次奖金，谁拿的最高？”

       “我，十一块八。”孙桂兰一脸得意。

       杜雨燕点了点头，“是你该得的！”

       周小五气势汹汹，“少废话，该我的钱，一分不许少！”

       杜雨燕抬眼看过去，“你这一个月，在小吃部做过哪些工作？”

       “你管得着？”

       杜雨燕交叉着双手，“不想谈，就出去！工资是我核算的，你回头找郭主任，还是要到我这儿。”

       周小五眼珠转了转，“老子……老子跟着老方跑采购！”

       杜雨燕看向门口，“谁帮我找一下方师傅？”

       好一会后，老方小跑着进来。

       “周小五这些日子，在跟你后面忙？”杜雨燕问。

       老方抓抓脸，迟疑地“啊”一声。

       看出老方眼神中的犹疑，杜雨燕索性问他，“你是准备把挣来的辛苦钱让给周小五？”

       老方傻眼，他只是不想得罪周小五，做了个顺水人情。

       “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老方一咬牙。

       他家里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挣了点钱，还想着晚上买点好菜，一家老小打个牙祭，凭什么便宜了周小五。

       周小五脸一变，“老方，我可知道你几个儿子在哪儿上学……”

       有人看不下去了，“周小五，你太缺德了，欺负老实人是吧？你一天到晚请假，连面都不露，还说什么跟老方干活！”

       杜雨燕瞧了一眼帮老方打抱不平的孙桂兰，“现在所有职工都定了岗，只要认真做，都有定额奖。老方拿的是采购奖。周小五负责垃圾清理，小吃部安排给你的工作，一次没有做过。我还是听张小芳说，老方回到店里，主动清理垃圾，所以他的定额奖有两份。”

       “他们有定额奖，我就该有！”周小五咆哮道。

       杜雨燕也不理他，继续道：“问一下各位，有没有注意到，交给你们的传单右下角都有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是你们的编号。财务就是根据客人拿来传单的编号，核算出各位的销售提成，相应给予奖励。”

       孙桂兰兴奋地蹦起来，“难怪我挣那么多，我可把传单都发出去了。不但是我自己发，还找亲戚朋友帮忙。原来还有提成！”

       “我也有！”边上高兴的不止一个。

       这边众人讨论热烈，没人愿意理周小五。

       周小五不甘心地又出了声，“我也发过传单，提成拿来！”

       “话都听不明白，还要奖金？”有人嘲弄。

       杜雨燕看着周小五，“真以为别人都被蒙在鼓里，你没有去发传单。”

       “你再说一遍！”周小五话说得恶狠狠，还捋起了袖子。

       “你想干啥！” 有人在窗外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