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燕完全没注意到对面来了人，脚不沾地忙了半天，直到两盆菜还有汤都见了底。

       此刻店里还坐了不少位。

       本来张小芳要进去赶人，好几个明明吃饱喝足，还赖着不走。

       杜雨燕硬是拉住了她。不但如此，杜雨燕转头又到后院烧水，还亲自提着帮人续杯。

       更绝的是，这会儿端着剩下的炸酱，杜雨燕还在店里问，“剩了点小菜，哪位还要呢？”

       就这一句，立刻有人冲过来。

       张小芳到底没忍住，“你们够了没，我们都亏到这份上了，你们连点渣都要抢？”

       顿时，众人都愣住。

       杜雨燕赶紧打圆场，“我们小芳累坏了，心情不太好。今天多谢大家伙捧场。要不你们自己来吧！平常家里喝个粥、夹个馒头，可好着呢！我这大青山特制炸酱，别处真买不着。”

       说着，杜雨燕拉上张小芳，直接进了更衣室。

       张小芳找了个凳子坐下，气鼓鼓地道：“以前咱们为公家干活，真要亏了，也不关我们的事。可这会儿用的是自己的钱，你就不能别那么大方？！”

       她也就是打个下手，可杜雨燕眼看着没班上了，还费劲巴拉地忙到现在，要是一分挣不着，多亏心啊！

       “没白干啊，明天我准备做150份快餐。”杜雨燕此刻信心满满。

       刚开始一份没卖出的时候，杜雨燕是有点急。而买一送一这个点子，不是突然想出来的，而是她预算的底线。

       只要能打响名气，亏一点没什么，后面能补回来。

       时间太紧，要是能开三个月，杜雨燕今天直接请大家伙免费品尝了。

       只要客户留存率能达到60％，明天一定能赚回来。

       “本来我以为你挺聪明，没想到傻成这样。”张小芳用手扇着风，走到更衣室门口。

       有人蹲在门口喝水，杜雨燕立刻训了一句，“又不是没凳子，堵这儿做什么？”

       那人一回头，赶紧走到旁边。

       杜雨燕哭笑不得，拉住张小芳的胳膊，“打个商量，以后对着客人，咱们忍一忍脾气。”

       张小芳忽地伸手，捏了捏杜雨燕今天快要笑僵的脸，“咱们是卖……快餐，也用不着卖笑！”

       杜雨燕不可能用专业的术语跟张小芳解释，餐饮服务不只是满足客人的口腹之欲，更主要的是提供舒适的服务体验。她只能用最浅显的话道：“人家既然花了钱，咱们就让他开开心心吃一顿，他高兴，咱们就能挣到钱，你不也高兴？”

       张小芳感觉跟杜雨燕讲不通，“那也不能低三下四！”

       “好啦，以后我负责陪笑，你脸拉得比黄河长都行，只有一点，千万别赶客人，那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这次基于服务观念不同而产生的思想碰撞，以外面“砰”的一声巨响告结束。

       应该是大家伙抢得太狠，盛炸酱的盘子掉到了地上。

       “没事，就当今天放个鞭炮，庆祝开张大吉。”杜雨燕笑着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有个岁数大的讪笑，“小杜啊，对不住，还砸了你东西！”

       “大家都是熟人了，别跟我客气。”杜雨燕说到这儿，又笑起来，“对了，明天我做小炒肉，后天是香酥鱼，我这手艺，各位都尝过了吧，要是觉得还成，明天我准时等在这儿！”

       “你那鱼香肉丝，比工农兵做的味道都足。”

       “我可不敢跟人家比。”杜雨燕拿来对标的，只会是前世开米其林三星的自己。

       “买一送一？”有人立刻问。

       张小芳嘲讽，“要不白送？”

       就这一句，把人家怼得眼睛直眨。

       杜雨燕拍了张小芳一下，转头迎向众人投来的目光，“就为了大家伙这么多年支持为民小吃部，咱们这优惠活动还得继续。不过我们也得考虑成本，要是不介意，明天八折……算了，还是六八折，二毛一份？”

       “这价合适，你那炸酱也多备一点！”

       “好嘞！”

       “明儿中午不开伙了，带着老婆孩子到这儿下馆子！”

       杜雨燕也是爽快，“回头婶子来了，我给您多加点菜！”

       次日午市刚开，为民小吃部外已排起长队。

       看着眼前人头攒动，张小芳一脸震惊。

       这种阵仗，也就每年春节工农兵饭店卖年菜的时候才有。谁能想到，为民小吃部也有教人挤破头的一天。

       杜雨燕正忙着打饭盛菜，这会儿见那位说好拖家带口的来了，笑着招呼，又多舀了一勺小炒肉。

       “你……太厉害了！”张小芳兴奋地抓住杜雨燕手腕。

       之前她还在发愁，一下准备150人份的快餐，不知要卖到猴年马月。

       “收钱！”杜雨燕哪有闲聊的工夫。

       张小芳眨了眨眼，再看急吼吼递钱过来的人，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挣钱果然能让人快乐，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刚过十二点，她们准备的餐食就售罄了。

       “我们排到现在，说没就没了？”

       “把你们领导叫出来，不带这么干的！”

       没买到快餐的顾客肯定不干了。

       “你们自己不早排队，怪谁呢！”张小芳火气又冲上来。

       就她这一下，在场的人都不敢吱声了。

       杜雨燕啼笑皆非，现在的客人怎么就意识不到，自己才是上帝呢！

       张小芳越挂着脸，杜雨燕的姿态就越得放低，“大家伙能来捧场，是咱们为民小吃部的光荣！这样吧，我再做几份鸡蛋炸酱面，也就二十来分钟，一毛五一份，觉得合适呢，大家报个人数。”

       钱都送上门，谁舍得不赚啊！

       后厨里，杜雨燕忙得满头大汗。

       幸好她多备了鸡蛋，本来准备明天做韭菜炒鸡蛋，今天正好用上。至于这酱，还是杜老太来宝马镇后亲手做的，昨天杜雨燕打开尝尝，已经熟透，便抱了一坛过来。

       此刻用油煸香葱蒜，杜雨燕把酱放进去，小火炒出红油，咕嘟咕嘟声中，一股酸酸甜甜的香味便冒了出来。

       另一个灶上，七成热的油下鸡蛋，炒至凝结成块，放进熬好的酱里。

       就在杜雨燕洒上葱花，打算起锅下面时，张小芳从外面跑进来，一脸惊慌，“雨燕，外头出事了！”

       愣了半分钟，杜雨燕伸手关了灶上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