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瞧见他进了店里，再没人敢上去聒躁了。

       “我去了邱主任那儿，他让人事股的人再调剂一下，看有没有离咱们这儿近一点的店。”郭红武谁都没瞧，径直往办公室走。

       一帮人互相看看，都松了口气。

       杜雨燕瞧着郭红武从自己边上走过，起身跟上，“主任，有事跟您商量！”

       办公室里，听了杜雨燕的想法，郭红武一脸惊讶，“你真打算……”

       “店里下月初才正式关张，我正好卖几天快餐，把抵工资的东西消化掉。”杜雨燕已经考虑成熟了。

       “快餐？”郭红武一头雾水。他还是头回听到这词。

       杜雨燕解释，“就是我们提前把饭菜做好，荤素搭配，来了就可以吃。相比饭店，节省时间，也能降低客餐价。”

       “和食堂有什么不一样？”

       “食堂是提供给单位职工的福利，快餐面向的，是从为民小吃部门外经过的每一个人。人家愿不愿意成为顾客，取决于餐品口味、质量还有我们服务。再换个说法，我们相当于社会化的食堂。”

       在人们连“快餐”都不知道为何物的年代，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感觉挺有挑战。

       杜雨燕喜欢挑战，能让人生出满满的斗志。

       “你怎么会想到这点子？”郭红武似乎有了些兴趣。

       “也是被逼出来的。下个月我奶要去汉源复查，两个孩子在托儿所的伙食费要交了。马上天冷，家里总要备一点炭。我手头缺现金。”

       为了说服郭红武，杜雨燕稍稍陈述了一下自己的困难。

       郭红武半天没回应，眉头也拧着。

       “您要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

       应该是为难到了郭红武，杜雨燕开始琢磨，明天去借辆板车，把她那些东西拉回去。

       “你……试试吧！”

       杜雨燕都要出去了，听到郭红武出了声，立刻停住脚步。

       郭红武思忖片刻，“回头我跟上面报备一下，要是有人瞎打听，你就说在清库存。”

       人家想得这么周到……

       杜雨燕不好意思了，“我给主任添了麻烦！”

       郭红武笑了笑，“是我没把事儿办好，搞得你不上不下。我刚才是在想，满打满算也才四天，你别把东西砸手里。”

       “不会。”

       在做餐饮这方面，杜雨燕有当然的自信，“我皮厚一点，四天的房租就不给了。水、煤还有电，明天我开始计表，该我用的，一分都不会少。对了，还有后厨的设备、炊具和餐具，包括店里的家具、门窗，我回头统计出来，如果因为我的原因受损，照价赔偿。”

       “用不着那么细致！”

       “明天我把协议带来，咱俩都签个字，亲兄弟明算账。”

       打量杜雨燕片刻，郭红武哭笑不得，“非要跟我来这套？我当你是妹子，还怕你坑我？”

       “……好！”杜雨燕也不坚持了，发自内心地道：“谢谢郭大哥！”

       次日仓库交接完毕，为民小吃部后厨的钥匙，也给到了杜雨燕手里。

       一打开后厨的门，杜雨燕心里一沉。

       四面黑乎乎的墙和顶棚，结了厚厚油垢的地板，角落里一直在辛苦结着网的蜘蛛，还有七零八落扔着的锅子……

       这真是做饭的地方？

       杜雨燕终于明白，为何会在这儿买到发霉的白糖饼。

       一个厨子连自己工作岗位都不爱惜，怎么做得出美食？

       叹了口气，杜雨燕捋起袖子。

       单是收拾后厨，杜雨燕就忙到了下午。

       她以前开店，底下至少要带四、五个人，就这样上，都会累得半死。

       可今天，从打扫后厨、清理餐具再到采买食材，杜雨燕居然一个人全干下来，她都要佩服自己了。

       此刻端着在井边刷好的最后一批锅碗瓢盆，杜雨燕走进后厨，冷不丁发现，里面多了个人。

       “你怎么来了？”杜雨燕吃惊。

       张小芳回过头，“这是咱们后厨？旧貌换新颜啊！”

       “要想旧貌换新颜，墙得刷一遍，棚顶也要换了。”杜雨燕将东西放到备餐台上。

       这地方打扫出来还是能看的，环境好了，人做饭的心情也有了。

       没工夫跟张小芳说话，杜雨燕忙着烧起大灶。现在她要把所有灶具和餐具高温消毒一遍。

       餐饮这一行，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食品安全。

       “主任说你要做快餐，一个人能干下来？”

       “要挣钱还能怕辛苦？”

       既然郭红武已经跟张小芳说了，杜雨燕也不避讳。

       张小芳走到水池边，瞧着里面一捆捆的莴笋，“你这速度，菜都买了？”

       莴笋是杜雨燕趁着中午喘口气的工夫，从空间超市进的。

       既然做买卖，肯定要节约成本。

       莴笋是应季蔬菜，价格相对不高。杜雨燕想过了，第一天用鱼香肉丝当主菜。为此她还配了木耳和红辣椒，当然少不了五花肉，这种酸辣口的菜，正经能下饭。

       第一步，必须要把客人吸引过来。

       杜雨燕还打算取巧，到时候把莴笋叶子烫过沥干，和香干、碎花生凉拌，上点麻油，就是一道色香味俱佳的素菜。

       “这肉不错啊！”张小芳提起一刀五花肉。

       肉也是精挑细选，就算要降低成本，可食材的质量必须要保证。

       张小芳今天成了问题少女，“这么多的菜，你怎么弄进来的？”

       杜雨燕顿了一下，“也巧了，这边刚办好交接，我打算到菜市看看，出门遇上农民挑着担子来卖莴笋，还带了几刀肉，我一把都收了，你可别说出去，给人知道，又是投机倒把。”

       “你也太小心了，现在只要能买到又便宜又好的，谁还管什么投机倒把。”张小芳不以为然，转头走到杜雨燕跟前，从包里拿出几张票子，“给！”

       杜雨燕吃了一惊，“干嘛？”

       “主任怕你不好意思，让我过来给你送这个。”张小芳拉过杜雨燕的手，将票子塞过去，“买菜不是要钱吗，你到现在一分工资都没拿到。主任给五块，我也添五块，你先收了，就当应个急。”

       “我不能要！”杜雨燕赶紧要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