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狡辩，东西也是从你杜雨燕手上丢的！”老马的气焰已经是强弩之末。

       杜雨燕倒越发气定神闲，“民警同志，什么时候采集指纹？”

       这一刀补下去，她还不信，扎不到老马痛脚。

       “电话在哪儿？我们这就联系局里技术科的战友。”

       老马果然被刺激到，一把抓住刚打完电话回来的郭红武，“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大家同事一场，也不知哪个在开玩笑，还不到麻烦派出所同志们的地步。”

       认怂了？

       杜雨燕一脸严肃地道：“盗窃公家财务是犯法，我们村里就有人偷仓库，被抓去判了劳改。要不要麻烦人家，还得民警同志自己判断。反正我听说过，野生苍南竹荪价比黄金。”

       老马本想委屈咽下的那口气，因为杜雨燕这几句，顿时又冲上头，“老郭，你从哪儿找来的臭婆娘，她这是成心破坏咱们为民小吃部的团结。我就把话撂下，从今天开始，这个店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要不就把《调动表》盖上章，要不就把这个女人赶……”

       没等老马说完，郭红武将一张纸扔过去，“行了，章已经盖好。老马，你以后别回来了。我祝你前程似锦，至于为民小吃部的事，再跟你没关系！”

       郭红武一向笑容可掬的脸，少见地有些阴沉。

       环顾一下围在四周的人，郭红武又道：“为民小吃部到底团不团结，大家伙心里真没数？一个个只盘算自己小九九，谁在为咱们为民小吃部着想？现在好了，一块工作的同事，你们都要……”

       老马碰到杜雨燕这个硬茬，满头是包，心里正窝着火，没想到郭红武也敢跟他犯相，这下直接揪起郭红武衣领，“老郭，别让我说出难听的！”

       “我问过任大平了，他根本不知道借竹荪的事！”郭红武猛地拍开老马的手，“老马，你到底干了什么，心里清楚。前头很多事，我都当没看见了，你非要逼我杠下去，咱们走着瞧！”

       郭红武眼中的愤怒，到底把老马震住。

       “跟我耍什么威风！”

       嘟囔一句，老马攥住手里的纸，挤过众人，撒腿跑了出去。

       小晴随后也出了财务室，提着包便走。

       快到门口时，有人挡住她的去路。

       “滚开！”小晴还撑着平日的倨傲。

       “你走了，我可说不清。再等一会吧，马上人家就来采集指纹！”杜雨燕死盯小晴。

       事儿都干下了，还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知道我公公是谁吗？”小晴话中带了警告。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杜雨燕笑了，“别说没用的，就讲讲吧，昨晚进仓库的是谁？”

       小晴突然举着包砸过来时，杜雨燕抬起胳膊，一把掐住她手腕，“林嫂不是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太慌，越慌越容易露馅。有这工夫不如好好想想，到了派出所该怎么说？”

       小晴当天就被带走，至于她有没有想好该说什么，杜雨燕就不得而之了。

       随后发生的事，有点出乎大家伙意料。

       突然有一天。供销社派了几名会计，到为民小吃部查账。人一进财务室，门就紧紧关上。

       至于郭红武，连着好几天没来上班。

       这段时间传闻不少，甚至有个说法，小晴在接受审查时，被发现有贪污公款行为。而郭红武也被扯到里面，只怕跟着进去了。

       好在只是传闻，这个周一的早上，郭红武终于出现。

       郭红武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张小芳通知大家伙，下午供销系统领导过来，要开全体职工会议。接下来，他便躲进了自己办公室。

       这段时间本就人心惶惶，现在连领导都下来了，等于证实，小吃部真出了事！

       在后院刚刚布置好的临时会场，郭红武坐在最旁边的一张凳子上，眼皮子耷拉着，就跟被抽了气一样，萎靡不振。

       杜雨燕一直在前面拖地，忙完过来，发现人都坐上了。

       代表机关前来查账的会计老王冲她招了招手，杜雨燕便坐了过去。

       杜雨燕和王会计打过几回交道。王会计颇为欣赏杜雨燕订的《仓库管理制度》，夸了她好几次。

       杜雨燕也没认真学过，纯粹是被逼出来的。她做老板，人手又不够的时候，哪样不得亲力亲为。

       “刚听到消息，小晴那头结案了。林嫂偷偷配过一把钥匙。那晚是小秦开了小吃部的门，和林嫂一块进的仓库，目的是想出口恶气。这两个人傻啊，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早上两人一块被警车送去汉源，小晴她公公也放话，让他儿子媳妇立刻离婚。”

       对于这结局，杜雨燕并不吃惊，都是她们自己找的。

       “老马呢？“

       “他说什么都不知道。工农兵的任大平给作了证，说的确派老马去借竹荪。老任这人护短，大家伙都知道。“

       可惜，让老马逃过去了。

       “小晴最大的麻烦，还不是盗窃仓库……”王会计话说一半，却闭了嘴。

       看来传闻并不假。小晴的手脚不干净。

       “小杜啊，我在这待了几天，所有人里面，你的工作态度最认真。”王会计转了话题。

       “您夸奖了，我还跟您学了不少东西呢！”杜雨燕也识相地没再追问。

       “这丫头会说话。”王会计挺喜欢杜雨燕，索性提醒一句，“听说你现在还是临时工，想办法走吧！”

       这话里的意思……

       王会计是机关过来的，消息自然灵通。

       “别耗着了，赶紧托人找找关系，看有没有别的合适工作。”

       “哪儿那么容易，我现在走一步，算一步。”杜雨燕看向主席台的郭红武。

       也不知道郭红武是运气不好，还是总遇到水逆，感觉做什么事都不顺。

       其实不顺的，何止郭红武。

       杜雨燕在心里一阵自嘲。

       张小芳中午回了一趟娘家，这会儿匆匆跑来，找到杜雨燕，搬了凳子会到她旁边，看到郭红武，眼睛一亮，“主任没事了？”

       “已经做过检讨，算是过关了！”

       张小芳伸过头，隔着杜雨燕问，“王会计，咱们前头申请贷款，能下来了吗？”

       害群之马都走了，说不定为民小吃部又有了机会。

       王会计摆摆手，“没这可能了。”

       就这一会功夫，几位供销系统的领导已经就座，听主持会议的郭红武介绍，阵容还挺强的。

       来了人越多，问题就越严重。

       杜雨燕蓦地脑子一闪，想到下个月那场厨师技术表演鉴定会。

       大概率……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