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回来时，后面还跟着条小尾巴。

       朝阳是帮车大嫂带信的，“小姨，我妈催你呢，小姨父电话要到了！”

       杜老太惊喜地看向杜雨燕，“是黎潇出来了呀？”

       “是。”杜雨燕只管埋头吃饭。

       刚才在托儿所外面遇上车科长，杜雨燕听到一个消息，黎潇今天早上当庭释放。

       杜雨燕正想不明白，黎潇怎么会把电话打到人家那儿，车大哥又告诉他，晚上七点整，黎潇还会来电，让杜雨燕别忘了去接。

       这人真会安排，不怕麻烦到车大哥。

       朝阳挤着二宝坐了，抓过桌上一块发糕就啃。

       发糕是杜雨燕特意做给杜老太的，松松软软，正对她牙口。没想到孩子们一尝，全都喜欢得不行。

       “我妈和郭婶都在做这个呢！”朝阳吧唧着小嘴。

       “燕儿，打完电话再吃。”杜老太比杜雨燕着急。

       杜雨燕决定甩锅给儿子，“大宝，你跟朝阳过去，回头陪你爸讲几句，你告诉他，大家伙都挺好的，让他不用担心，好好在那头挣钱。”

       “挣钱”两个字，杜雨燕咬得最重。

       “我不去嘛！”大宝不乐意。

       朝阳用胳膊肘捅了捅大宝，“小姨夫就是你爸吗？”

       “大概……是的吧？”大宝还有些犹豫。

       杜雨燕拿眼瞟了瞟孩子。

       “你不说他死了吗？”朝阳好奇。

       大宝小嘴一撅，“我什么时候说了？”

       朝阳将头凑过来，“咱俩头一回见，你就说了，还不承认。”

       转头，朝阳就要告状，“小姨……”

       大宝立马伸出油乎乎的手，捂住朝阳的嘴。

       杜老太忙拉开大宝，又枕了块毛巾，帮朝阳擦了脸，再次提醒，“燕儿，他找你呢，这是孩子能说得明白的事儿吗？”

       “吃完就去！”杜雨燕还不急不慌。

       杜老太干脆抽走她手中的筷子，“回头跟黎潇好好说话，男人的心要焐热了，他以后才愿意常回家，你和孩子也有人能靠……”

       此时不仅杜老太，几个孩子也齐齐望过来。

       知道不去不成了，杜雨燕瞧了一眼二宝，“吃饱了吧，跟妈一块过去。”

       没管二宝答不答应，杜雨燕把他抱上就走。

       车科长的办公室，铃声响了半天，杜雨燕才拿起话筒。

       “雨燕？”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杜雨燕蓦地想起，那天庭审的最后，黎潇在法官面前那几句啰嗦的话。

       尴尬是有一点，不过一个男人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理直气壮帮自己老婆说话，这人的确……不坏。

       “今天顺利吗？”杜雨燕问了一句。

       “还好。你胳膊的伤怎么样？”

       “都多少天了，早没事了。”杜雨燕下意识甩了甩右臂，她自己都忘了受伤的事。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声，“那天结束，你跑太快了！”

       杜雨燕轻咳了一声，她真不知道，为何当时紧张得要死，非要落荒而逃。

       “对了，听说你在宝马镇找到工作了？”

       “……是。”

       她很快又要失业。

       “我下午去了局里，新来的局长找我谈复职的事，这边忙完了，我就去看你们。”

       “你拿纸笔记一下，我把地址给你。”

       “知道了，我尽快赶回来。”某人似乎心情不错。

       杜雨燕却迟疑了。

       她这态度会不会太热情？

       “我是说，生活费按这个地址汇过来。” 杜雨燕故作生硬。

       “我不能回去？”黎潇悻悻地问。

       杜雨燕：“……”

       她没有资格不让人回，只是有点整不会了。

       黎潇真要过来，他住哪儿？

       同床共……枕？

       杜雨燕老脸红到脖子的时候，那边又问，“怎么不说话？”

       “你说！”杜雨燕回过神。

       “今天宣判，王院长也来了。”

       杜雨燕惊讶，王老爷子忙成那样，还去参加庭审？

       “他陪一位秦医生出庭。秦医生详细解释了严鹏的病情，检察院当庭撤销起诉。”黎潇略顿了顿，“雨燕，我知道，人是你帮我请的。你为我做得太多。”

       抚了抚有些烫的脸，杜雨燕越发坐立不安，却不想让电话那边的人听出来，“好听话不用再说，你以后少在外头惹事儿，让我和孩子们都省点心。”

       “关于严惠芳……”

       “什么？”杜雨燕立刻坐直。

       “她对你做过什么？”

       “真想听，我就告诉你。”杜雨燕望向又趴到门槛上的二宝，“怀老二的时候，严惠芳给我写过信……”

       严惠芳向一个妻子表达了对她丈夫的仰慕，表示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字里行间暗示，有人应该退位让贤。

       为了证明杜雨燕的不道德，严惠芳信中还夹了一张照片。虽然是几个人的合影，可站在黎潇旁边的女子脉脉含情地注视他，傻子也能看出意思。

       信早就被原主烧了，可里面每一个字都刻在她脑海中，也留给了杜雨燕。

       “大概是三年前，严惠芳在我们班组做过一段时间统计员。有热心的大姐要把她介绍给我，我当时就说了，已经有老婆孩子。不久她就调到局机关，我们没再打过交道，我也没当回事。”

       “妈，回家！”二宝等得不耐烦，转过身看向杜雨燕。

       “那边有人？”

       “二宝。”

       “他都会说话了？”

       “二宝快三岁了！”杜雨燕被气到笑出来，这人怎么当爹的？

       就在杜雨燕考虑要不要把二宝叫过来喊一声“爹”，结束这场通话时，黎潇又开了口，“二宝出生之后，我的确有点躲着你。你那段时间对我很冷淡……如果当时我能主动跟你谈谈，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误会。”

       “以前的事不用提了。反正回头再有人给我写信寄照片，我立马转给你。”杜雨燕没好气地道。

       黎潇还可以为自己辩解，可有人却失去了生命。

       顿了片刻后，黎潇又开了口，“工资要到月底补发，钱一拿到，我就汇给你。”

       杜雨燕脑中闪出一个念头，“你那边什么时候能办随迁户口？”

       先不说眼前这点麻烦，大宝过一两年要到上学年纪，为人父母，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户口？“

       杜雨燕说得直白，“什么事情都没有孩子们的学业重要。”

       “能过一段时间吗？”黎潇略有些迟疑，“现在恢复高考……”

       “你想考大学？” 杜雨燕好笑。

       “……是。”

       杜雨燕吃了一惊。

       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考大学，谁听着都是天方夜谭。

       “上大学有补贴，我会争取奖学金，放假还可以打零工。我一定不让你们吃苦。只要四年时间，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听着意思，黎潇根本没想考不考得上的问题，直接跳到了下一步。

       杜雨燕本打算嘲笑一句，可话一出口，却味道变了，“行啊，真想读书就好好读吧！家里这边，我能照应。”

       杜雨燕乐见孩子们有一个知道上进的父亲。

       而她并不需要依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