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复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慌了神，怒斥：“瞎说什么？！这种肆意攀污、如疯狗一般咬人的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他气急，冲上前去给了许兰时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许兰时打倒在地。

       “你这等话说出去，只会让我们全家给你陪葬！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陈氏倒很是冷静，知道今日许复若是打死了这位宫里出来的主儿，叫皇帝丢了脸，他必不会放过许家。她连忙命小厮们都出去，上前扯了扯许复的袖子。

       “老爷不要动怒，二姑娘这是一时身份换不回来呢。”

       她笑着又去扶许兰时起身，替许兰时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二姑娘，你父亲说的是气话。父女连心，他哪里舍得打你呢。”

       许兰时：那我脸上这大大的巴掌印是什么？

       许兰时懒得跟这个笑面虎打交道，她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顺着陈氏的力道站起身，望向其身后的许复。

       “父亲若是想，女儿大可命请春二人将那几个公公唤回来。”

       这话激得许复又要抬手。

       陈氏连忙上前拦了，柔声劝慰道：“我知道你生气，可二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再说了，二姑娘还是你的女儿。头天回来，好容易聚一聚，还是不要动辄打骂的好。”

       她填补道。

       “二姑娘去宫里去的急，祠堂里的先人们都还没见过这孩子呢。不如让二姑娘先去祠堂拜一拜、见见长辈，老爷也不要生气了。”

       许复冷冷一笑，“呵，就她这样动辄一句话就要将我许家拉入地狱十八层的，我家先祖哪个敢叫她拜？！”

       陈氏：……还要我说得更明显些么！

       陈氏暗地翻了个白眼，又忍下不快道：“罚人的方式有千万种，二姑娘还是头天回来呢，就不要用家法了。”

       许复这回听明白了，又指着许兰时：“听见了？！”

       “今日若不是这回你母亲替你求情，就你这般的丧门星，我许复定要打死你，才好换来我许家一生安稳！”

       见许兰时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许复莫名其妙更是来气，他甩袖走回椅前：“你今天就在祠堂跪着，若你母亲没让你出来，你就一直跪着！”

       许兰时：有点累，也有点无所谓。

       跪就跪吧，不就是体力活嘛，至少小命保住了。

       真好，又活了一天。

       夜幕笼罩得很快，许兰时才在祠堂跪了不久，屋外便全黑了一片，好似谁人打翻了墨汁染的。

       奴仆们鱼贯入内点灯，细细擦拭许家先人灵位，无一人出声攀谈，也无一人将目光望向跪着的许兰时。

       “小姐！”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许兰时回头望去，原来是请春二人。

       “你们怎么来了？”

       得，原来只有一个人罚跪的。现在好了，成仨人一起罚跪。

       这叫什么？

       是兄弟，就来跪一下？

       许兰时扯了扯嘴角：“不是，哥们——”

       她觉得不对，找补道：“个门都差点被你们撞破了，你们走这么快。”

       请春不啃声了，在一旁默默擦着泪珠，待夏安抚似地拍拍她的小臂，这才轻声细语道：“奴婢们在院里等了小姐许久，见这天色彻底擦黑了，正奇怪着，于是便出去拉了个姐姐问……”

       她话语顿了顿，扫视向那群进来点烛的奴仆。确定没人有偷听的想法，她这才凑近了许兰时。

       “这才知道主子一回来便被老爷惩罚，我与请春便连忙来了。”

       见待夏这幅小心翼翼地模样，许兰时觉着有些好笑、又觉着有些心酸。

       她们原是不必与许兰时一般，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的。

       可如今……

       许兰时鼻头一酸，突地红了眼眶，抿唇不语。

       待夏二人见了她这幅样子，又看她脸颊上隐隐约约地巴掌印，哭得更厉害了。

       “主子……”

       那些进来打理的奴仆听这里哭成一团，也不斜眼来好奇。只处理完了手中的活计，这才又纷纷退下去了。

       请春这才哽咽地开口：“主子这脸疼不疼？”

       她遇事本就不如待夏冷静，这才刚问完，那堪堪止住的泪又滴滴落下，自问自答道：“这么红了，应该是很疼的。这才头一日回来，就算再有什么不是、他们再不喜欢主子也不能上手打呀！”

       许兰时（无奈扶额）：傻丫头，他们不止要打，他们还要我的命呢。

       关键时刻，还是待夏一针见血：“小姐可知道此番又是为了什么？”

       许兰时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轻拍请春的背叫她安心，这才说道。

       “是贵妃。”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鸦睫掩盖眼里的情绪，不咸不淡地：“她定是派了人跟我这位胆小的父亲说了。郑家势大，我这位父亲怕因为我而得罪了郑家，这才迫不及待地想想完成贵妃交代的事儿。”

       “又是贵妃！”

       请春抬高了声调，一面抹泪一面恨恨道：“分明就是三公主先为难小姐，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小姐低头！”

       待夏则是冷静得很，分析起来：“若是许大人非要交代贵妃完成的事儿，小姐可有解决的方法？”

       请春灵光一现，忙止了眼泪：“不如咱们去求大公主吧！”

       “如今在宫外，去侯府也很是便宜呢！”

       许兰时却摇摇头：“人情这东西总有一日会用完的，咱们若想在这许府里过得舒坦，还是得靠自己立起来。”

       这话说得简单，可请春、待夏都觉着牙疼。

       不为别的，主子的亲娘早没了，这府里人是不少，可连个依靠的都没有，否则曾经又怎么会去做了大姑娘的婢子呢。

       立起来，谈何容易？

       请春又摸起眼泪，待夏则是提醒道：“奴婢二人适才在院里转了一圈，连个洒扫丫头也不见。不知是躲懒去了，还是夫人压根没派人来伺候您。”

       待夏的意思清楚明白，这是在说许兰时恐怕回府里来，并非是做许家小姐的。

       “再差，也不会比从前差了。你们是宫里出来的，他们不敢动你们。”

       许兰时不以为然，如今自己这个炮灰能活着就已经了不起了，享福是不可能享福的。

       “看来——我得拿些有用的东西出来，才能换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