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雷雪花
作者:冬冬格尔      更新:2021-10-22 11:42      字数:3460
       奇天云正自冥思苦想,也没怎么注意,一旁的小张像是在哪儿见过这个正走进来的中年人,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只有老者略略冲他点头道:“你几时回来的?”

       中年人笑着走过去,在他们那一桌坐下道:“这段时间,师傅那里来就诊的病人少了些,我便趁空回来一趟,爹,家里一切都好吧?”

       老者端起酒碗微微抿了一口,淡然道:“一切都好,没什么不好的。”

       小张这才知道原来这中年人是老者的儿子,算起来也是他的长辈了,忙一拱手,刚要打声招呼时,却见他正望往坐在一旁的奇天云,目光中颇有惊疑之色,片刻之后便喜出望外地道:“奇兄!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声音甚是响亮,酒馆里的人全都听见了,奇天云就是想装作没听见也不可能了,抬头一看,竟是阔别多时的神医曲通的弟子雷鸣,便也有些意外地道:“原来是雷兄啊!呃,我是随便来这里逛逛,那雷兄来此又是所为何事呢?”

       雷鸣哈哈笑道:“不瞒奇兄,雷雪镇便是我的老家,我这回是专程回来瞧瞧的。”

       奇天云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但是看雷鸣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心想莫非雷雪镇的人都是姓雷吗?

       一旁的老者似乎有些疲乏了,便打着哈欠道:“鸣儿,你先回去,你娘的腰疼病又犯了,给她治治吧。”

       雷鸣忙点头道:“是,爹!我马上回去1

       奇天云先前没注意他们之间的说话,此刻颇有些惊异地指着老者向雷鸣问道:“爹?他是你爹?”

       雷鸣还以为他们已经互通姓氏了,见状便道:“你们莫非还不认识吗?”

       老者懒洋洋地指着身旁的小张道:“我已经听这年轻人说起过他了,只是他还不认识我这个老头子罢了。”

       雷鸣便又笑着对奇天云道:“奇兄,这位是家父,雷震,以后奇兄到这儿来就当是到自己家中一样,不必客气。你们慢慢聊,我要先回去了。”说着便掀起帘子出去了。

       雷鸣走后,轮到小张一头雾水了,他疑惑地望着奇天云道:“奇公子怎会和天下第一神医曲通前辈的弟子这般相熟啊?”

       奇天云一听这话,便不由得勾起了一些惨不忍睹的往事,便挥手打断他道:“也没什么,我刚好在那里见到他们师徒二人治病救人,一来二往便认识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一路走来,见镇上的行人都是很普通的人,并没有见到什么扛刀拿剑的武者,何以雷鸣却拜在曲通门下学得一身医术和武艺呢?便有些好奇地道:“雷前辈,雷雪镇上好像没见到尚武的人家吧?为何雷兄却与众不同呢?”

       小张一听,马上也想到这个问题,这些天来他也在街上溜达来溜达去,就没见过一个哪怕看起来像是会武功的人,但是雷鸣出身这里,却练就一身绝对高过普通一流高手的武功,虽然他的武艺高低无从验证,但是独巨老怪的师弟教出来的弟子能差到哪儿去呢?

       难道雷鸣天生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天生喜欢习武吗?所以才走出小镇去拜名师学艺?

       这话像是问到了雷震心头的隐痛似的,他摇头晃脑地,也不搭理他们,顾自端起酒碗慢慢地喝着,俩人见他半天都不做声,对视了一眼,便都知趣地闭嘴了,也都没有阻止他。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了,雷震这才放下酒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小张忙起身扶住了他。

       在奇天云的协助下,小张终于将他送回了家中,一路上,雷震总是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雷鸣刚给老母亲治好了腰疼病,正在准备晚饭,却见奇天云二人扶着父亲回来了,便忙放下手里的活,将雷震扶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后,忽然轻叹了一声。

       奇天云见他似乎和他父亲一样满腹心事的样子,不由得更加疑惑了,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却也不好怎么追问。

       小张留下来吃过晚饭之后,便起身回自己住的客店去了。雷鸣的母亲身体不便,吃过饭便也躺下睡了。昏暗的油灯下,奇天云和雷鸣都围在灶间的火炉旁烤火。

       雷鸣只管望着火红的炭火,并随手拿起火钳子拨弄着炭火挟来挟去的。

       奇天云一边伸手烤着,一边想着该不该问,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雷兄,有件事情不知该问不该问?”

       雷鸣放下火钳子道:“奇兄有事就说吧,不必多做犹豫。”

       奇天云便试着问道:“什么是雷雪花啊?”

       “啊?”雷鸣忽然愣住了,像是没听过似的,既而又道,“你听谁说的?”

       奇天云便说实话道:“你爹说的,我听他喝醉酒的时候老是念叨。”

       雷鸣默然不语,就像奇天云问起,雷鸣为什么会去学武艺时,雷震的反应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雷鸣才从长吁一口气道:“雷雪花是我祖母。”

       “啊?”这回轮到奇天云愣住了,他还以为雷雪花是一种什么花呢,想不到居然是人名,很是不解道,“你祖母?”一想到这个小镇有点古怪的名字,便冲口而出道:“那你祖母和这个小镇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吗?”

       雷鸣转头望了一眼奇天云,像是在考虑该不该告诉奇天云似的,这回他一直沉默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口道:“这个小镇原本没有名字的,这名字就是为了纪念我的祖母而取的。”

       奇天云心念一转道:“你祖母生前一定做了很多善事,所以才这么受人爱戴吧?”

       雷鸣点头道:“是啊,听我父亲说,祖母年轻的时候,不仅人很美丽,而且心地善良,镇上几乎每家每户都得过他的恩惠,乡亲们都很感念她的恩德,后来乡亲们在商议给这小镇取个名字的时候,便有人提议用祖母的名字来命名,大家便都一呼百应,便去请石匠来刻字。”

       奇天云道:“那为什么你爹提起你祖母的时候,却如此伤感呢?”

       雷鸣叹道:“那是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将这一切都改变了。听我爹说,我祖父娶我祖母过门的时候,全镇轰动,都说我祖父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居然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那天,全镇的人都庆祝这件事情。可是这天晚上,还没洞房的时候,便有匪徒打劫,镇上谁家都没抢,他们直接闯进屋子里要抢走我祖母。全镇的人愤怒之余便都奋力抵抗,怎奈还是敌不过他们,一直追到他们的老巢,可是他们却封闭了城门,谁也闯不进去。”

       奇天云问道:“你说的可是离你们镇上有十里远的邪恶之地?”

       雷鸣答道:“你也听说了?没错,就是那里。从那以后,村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营救我祖母,而我祖父也几乎每天都在城门外徘徊,但是城门一直紧闭,祖父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进去。就这样到了第二年,有一天,城门忽然开了……”

       奇天云忍不住问道:“你祖父趁这个机会冲进去了吗?”

       雷鸣摇摇头道:“没有,祖父本来是要冲进去的,但是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女人?”奇天云疑惑道,“是谁啊?”

       雷鸣垂下脑袋道:“一位贵夫人打扮的女人,也就是我的祖母。”

       奇天云惊诧道:“你祖母成了贵夫人了?”

       雷鸣无奈地点头道:“是啊,我祖母被抢去做了人家的压寨夫人整整一年。我祖父一直都在担心那些人会怎样迫害我祖母,没想到乍一见面,居然容光焕发,美艳更胜从前。祖父虽然也是心怀疑虑,但还是接她回去了。结果祖母回到镇上后,乡民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爱戴她了。”

       “这却是为何?”奇天云本想问问清楚的,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因由,便在暗地里叹息不已。

       雷鸣又接着道:“祖母回来后的那一年,便早产生下了我父亲,因为距离她脱身回来,其间相隔只有七个月,所以乡民们甚至在暗地里谣传,说父亲可能不是祖母和祖父生的。”

       奇天云疑惑道:“不是他们生的,又能是谁生——”说到这儿猛然打住了,不由得有些震惊人言可畏。

       雷鸣叹道:“从那以后,祖父终日在酒馆里借酒消愁,他也不像刚接回祖母的时候那样疼爱她了,有时候无意间听到乡民们在背后说三道四,便借着酒胆和他们起冲突,回来后还拿我祖母撒气。我父亲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亲眼见到,祖父在街上喝醉了,祖母搀他回来时,还狠狠地挨了他一巴掌,被他重重地推开了。祖母渐渐地身体越来越虚弱,终于在父亲七岁那年咯血而死。其实说实话,若不是为了养大我父亲,祖母可能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奇天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端端的一个人也会被人逼迫而死,人碍…

       雷鸣抬起头来,像是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儿又道:“本来乡民们还想将小镇的名字再改过来的,但是祖母过世的时候,大家忽然又想起先前她施与的恩惠,便也作罢了。祖父过世的时候,父亲才十岁,他成了孤儿,走到街上,谁也不会搭理他,他只能一个人走路,渐渐地,街上无论结了多厚的积雪,他都可以不用看脚下,大步往前走,从来不会踩到水洼或是泥坑。后来,父亲便遇上了我师傅,并成了知己,他担心我将来在这镇上会受人歧视,便让我跟随师傅修习医术和武功。不过这些陈年往事只有那些老人还记得,后辈们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