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突厥之行(三)万金信笺
作者:冬冬格尔      更新:2021-10-22 11:42      字数:3535
       奇天云见她似乎有些不敢看布包里面的东西,便宽慰她道:“你放心吧,她现在没事,以后也不会再有仇家去找她的麻烦了。”

       娜塔听他这么说,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这才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卷白布,摊开一看,是用鲜血写的一封书信,字迹颇为凌乱,看样子是阿依奴儿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仇家所杀,所以才匆忙写成的。

       娜塔看着看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有几颗泪珠掉落在男孩的脸上,男孩用手指摸了摸脸上的泪珠,然后还伸舌头尝了尝,咸咸涩涩的,不由得咂咂嘴,他抬起头纳闷地望着母亲。

       娜塔看了老半天了,还是舍不得放下,仿佛想在字里行间弥补她们之间,那缺失已久的遗憾。

       奇天云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低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一时间,毡蓬里静悄悄的,男孩有些不习惯这种静谧,顾自咂着嘴巴说着什么。

       毡蓬的布帘忽然动了,一个魁伟的男子走了进来,黑黑的脸膛上布满汗珠,他一进来便嚷道:“娜塔1娜塔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收敛起愁容,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给他擦了擦汗,然后随手指着奇天云说了什么。男孩嚷嚷着什么抱着男子的裤腿,男子便抱起男孩亲昵地点着他的额头。

       奇天云心想这一定就是阿密特了,忙站起来,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阿密特也点点头算是回礼了,他刚坐下,娜塔便递给他一杯奶茶。

       他才喝了一口,就发现桌子上忽然多了一块白布,好像还写了一些什么东西,便嘟囔着拿来看了看,岂知才看了几眼,脸上的神色马上就变了,他双手颤抖地拿着血书,激动地问娜塔。

       娜塔也正为这封突如其来的血书弄得悲伤难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奇天云。阿密特忽然过去一把抓着奇天云的衣襟,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大通话。但奇天云一句也听不懂,只能莫明其妙地瞪着他。

       娜塔擦擦眼泪,不知说了句什么,阿密特才松手放下他,收起刚才那副失态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些问题。娜塔忙道:“奇大哥,你能不能跟我们讲讲阿依奴儿的事情啊,我们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阿密特也像她一样殷切地望着奇天云。

       奇天云先是将自己遇到阿依奴儿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然后又将第二次再遇见她时,她被仇家砍断一条腿,在即将昏迷之际,将这个布包托他转交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他们听说了阿依奴儿的悲惨遭遇后都唏嘘不已,但一想到她现在有杀子在一旁悉心照顾,也就放心了,夫妇俩脸上的戚容总算好些了。

       奇天云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她刚遇上杀子的时候,差点自杀,她在自杀前不光替她家人的在天之灵祈祷过,也给你们两个祈祷过,她祝你们永远幸福。我就是在那时才知道了你们的名字的,后来她说要将这东西交给她在突厥的好朋友时,我便猜到了她说的就是娜塔,因为她自杀时说要保佑你们两个的,如果娜塔不是她的好朋友的话,我想她未必会为她祈祷的。”

       娜塔有些无地自容地垂下脑袋,她抢了自己最好的姐妹喜欢的男人,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若不是知道她现在正活得好好的,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补偿对朋友的亏欠了。

       阿密特听娜塔叙述了奇天云所讲的事情之后,脸上也有些愧色,本来他一直也是喜欢阿依奴儿的,但是后来一迷上娜塔就有些不能自拔了,刚开始是同情娜塔无父无母的悲惨遭遇,既而是被娜塔那温和的性子所吸引了,渐渐地就将对阿依奴儿的一腔爱意转到她身上去了。

       奇天云见他二人似乎都有点无地自容的样子,便调侃道:“说实话,你跟阿依奴儿还真的很像呢,我说怎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呢,你们该不会是是孪生姐妹吧?”

       娜塔闻言破涕而笑,抹抹眼泪道:“小时候邻居也都说我们俩长得很像,说我们是两朵金花。”阿密特也被逗笑了,想起以前喜欢阿依奴儿,后来又迷上了娜塔,总觉得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见父母都笑了,男孩也不明所以地傻笑起来了。

       阿密特问奇天云是不是专程替阿依奴儿来送信的,奇天云忙说起了来此的真正意图,至于送信其实是顺道的,而且若不是恰巧知道他们就是要送的人的话,恐怕还不知道找人都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呢。

       阿密特便道那位智者,虽然在他们这儿算是很有些名气的,但是外边的人几乎是没听过的,他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个人的。

       奇天云忙道是一个突厥汉子告诉自己的,也是他带路的,不然的话,他是找不到这里的。

       阿密特便拍掌道那人一定是穆顿,这人就喜欢四处去游历,他今天刚回来就说他在外面新结识了个朋友,而且还带回来了,他在向别人炫耀他的新朋友的时候,阿密特刚好在一旁听到了,还嘲笑他每次都喜欢吹嘘,说的话十句没有两句是真的,想不到他说的那个新结识的朋友就是奇天云。

       奇天云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舒展了一下因长途跋涉还有些酸疼的双腿,轻轻地揉了揉。

       娜塔想起他此行的目的,便忍不住问他要找那位智者做什么,是不是想卜问吉凶祸福什么的。

       奇天云笑道:“其实我只是想找他问一些问题而已,听说他懂得很多事情,或许他能帮我的忙吧。”言罢,脸上又露出一抹愁容,似乎正为什么事情困扰着。

       娜塔便安慰他道:“你放心吧,那位智者可是无所不知的,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的。”

       一提起智者,阿密特也说此人不简单,而且还心肠好,曾帮助他们一家很大的忙,改天也要去看看他,答谢他的大恩。娜塔便解释道其实他们每年的一些时候,都会去看那位智者,顺便带一些礼物送给他。

       但奇天云问起智者到底对他们家有什么恩德时,他们都不说话,阿密特亲昵地望着娜塔,而娜塔则紧紧抱住不知在发什么呆的男孩,三口之家沉浸在一片和谐温馨的气氛中。

       见此情景,奇天云便知趣地不说话了,然而感受着这份弥漫在毡蓬里的温情,内心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楚,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似乎再也坐不住了,便站起身来了。

       夫妇俩见他忽然起身,这才恍觉还有客人在这里,太怠慢了,于是也都站起来冲他微笑。

       奇天云道:“打扰你们多时了,既然信已送到,我也该走了,早点去找那位智者,免得到时候又天晚了。”

       说着,夫妇俩便送他出了毡蓬,目送着他渐渐消失在河流的弯道处,这才相携着进去了。

       奇天云正望着潺潺流水出神,他好像跟水挺有缘的,那几年里在山谷里日复一日地仰望瀑布,后来坠落江中,他驾着小木筏顺江直下,而现在他是沿着河流一直往上游走去,那位智者的居所是不是刚好在这河流的源头处呢?那么他一直往上游走,是不是就越来越接近他所有困惑的源头呢?

       想到这里,本来觉得还有些困倦的,此刻又重新打起精神来了,稍稍整顿了一下,大踏步往前迈进。一直以来他都为了一些如迷雾般的问题困扰着自己,而现在或许到了为所有的这一切寻找答案的时候了。

       他一直往河流上游走去,河道弯弯曲曲,已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了,远远地终于可以看见一片山林了,这下心里又踏实了许多。但是当他离山林越来越近的时候,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隐隐约约地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再走近一些才发现原来那是虎豹吼叫的声音。

       他忽然站住了,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不成那位智者居然跟野兽住在一起的吗?难道娜塔他们每次去拜访他的时候,都要带上弓箭什么的武器吗?

       不过说不定那些野兽只是给他看家的,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他摇摇头,打消了止步的念头,安慰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人家住在那里都不怕,我只是去一次而已,这又有什么,反正他也是在山林里从小长大的,见多了也就没什么了。

       只是听说草原上的生灵要活下去,比在森林里要困难得多,所以野兽也要凶悍许多。他没有在草原呆过,但是如果这里的虎豹什么的,都比以前见过的要凶猛的话,那位智者又怎么会住在那里的呢,岂不是每天都要被骚扰吗,难道他也是武林高手,所以无惧那些猛兽吗?

       算了,反正只是去一次而已,应该不会惹那些林中大王,恼怒到要将他就地格杀吧?忽然暗笑自己真是越来越胆小了,现在明明还是大白天的,居然被几只畜生打呼噜的声音给吓住了。他晃晃脑袋,将那些怕事的念头从脑海中通通都驱赶出去了。

       当他走到山林外边时,那“嗷嗷”的声音越发响亮了,听起来,似乎每走几步就会有一只猛虎在那里守着呢。但他一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了。四面八方都充满了这让人有些胆寒的咆哮声,不过好在它们都像是在暗处歇息,不屑理会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奇天云忽然想起穆顿曾说过,村落里的人有什么疑难问题都会去请教这位智者,那么说这里经常有人来咯?既然如此,这里的野兽一定早就见惯了来来往往的人,所以也就不觉得稀奇了,难怪走了一段路那声音听了不少,但就是没见它们跑出来呢。

       看来也不用担心了,想到这儿,胆子又大起来了,索性不管会弄出多大的声音,在林子里狂奔起来。正跑着时,忽然觉得有点纳闷,已经跑了一段路了,怎么还没看到毡蓬呢,难道他是住在山林最深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