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突围，意味着前军和后军可以逃命。

       逃出几个看运气，但黄四郎还是要说。

       老谋深算的黄四郎可不像项成礼，他即使真的把手下大头兵当成家奴也不会明说。

       别管是否真关心，至少要表现出关心的样子。

       得到命令的传令兵飞快地跑开，生怕战友得不到命令耽误撤退。

       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黄四郎露出一抹阴翳的笑容：

       贤侄，你还嫩点。

       老夫可不会让奴才当场哗变。

       回望一眼还在战斗的起义军，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贱民，老夫可不是好欺负的。

       无形之中，李济民一介平民已被黄四郎当成最大敌人

       催动战马，黄四郎带着建制完好、携带辎重的中军迅速撤退。

       “将军有令，前军后军自由突围！”

       扯着嗓子吼出黄四郎的命令，传令兵马上离去。

       如蒙大赦的官兵一窝蜂地涌向李济民故意流出的方向，来不及逃跑的士兵就地投降。

       “呼——”

       躺倒在被鲜血浸透成污泥的土地上，疲惫不堪的李济民贪婪地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终于结束了……吗？

       挣扎着坐起身，李济民叫来同样气喘吁吁的传令兵：

       “我知道你很累，但你先别累，通知山贼们把俘虏移交给起义军，再告诉所有人打扫战场。”

       说罢，初上战场的李济民再次躺回尸体上。

       疲倦战胜了恐惧，李济民差点睡着。

       再次醒来，已是在乐康德的山寨中，战争已经结束。

       理智重新回到大脑，李济民反思着这一次战争。

       赢了，但赢得不光彩。

       山贼们糟糕的战斗力和组织度，以及一触即溃的战斗意志都让李济民大失所望。

       强行要求把战俘移交给起义军收押，也是担心山贼们虐待战俘。

       优待俘虏不是圣母，只是增强李济民的政权合法性。

       作为造反的，李济民打出的旗号就是为了百姓。

       优待俘虏既可以增加俘虏投降的概率，又可以提高自己在民间的声望，何乐而不为。

       但是山贼们，我可不敢相信了。

       摇了摇头，李济民开始着手准备战果消化。

       战俘不用问，能投降就收编，不能就扔去三沟村劳改。

       山贼们的处理就是个大问题。

       打压，不习惯约束的山贼们迟早哗变；不打压，山贼们拉跨的表现势必持续下去。

       “先把庆功宴办起来，论功行赏！”

       想了想，一个计划已经了然于胸的李济民挥手下令。

       ……

       歼灭了大量官兵的李济民并没缴获到多少粮草，最早从山寨里顺出来的东西也只有酒还没腐烂，剩下的都被黄四郎的中军带走了。

       能被李济民摆在庆功宴上的，除了平常山寨里能找到的粗粮和猎物，也只有军中的美酒了。

       食物摆在眼前，寨主们和李济民三兄弟谁也没先动筷子。

       有些事不处理，吃饭都不踏实。  

       “乐康德，坚守山寨，正面迎击官兵的第一轮攻势，升任起义军一团副团长。”

       举起酒杯，李济民敬了乐康德一杯。

       伤口刚刚养好的乐康德豪气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李济民，借粮食的事咱算是扯平了，现在我欠你一命。”

       对乐康德直呼李济民姓名这种事，李济民丝毫不在意。

       我可不希望他们和我的关系是前世领导和手下的关系。

       开玩笑，我前世就是普通职员，被司马领导恶心的感觉我比谁都清楚。

       手下若天天被我恶心着，别说忠诚度，我自己都觉得别扭。

       摆摆手，李济民转头看向杨文兴：

       “遵守命令，指挥山贼配合起义军作战，杨文兴有功，升任起义军二团副团长。”

       第二杯，李济民竟给了杨文兴。

       抬头打量了李济民一眼，杨文兴一句话不说地将杯中酒喝下。

       他和李济民一样，是个有原则的聪明人，知道跟随李济民有好处。

       离开杨文兴的酒桌，李济民走向单永然。

       “单永然……”

       端起酒杯，单永然站了起来。

       “啪——”

       迎接他的不是贺词和嘉奖，而是一声李济民的怒吼。

       陶瓷酒杯应声碎裂，李济民骂道：

       “单永然，违抗命令，无故停止进军致使众寨主损失惨重，来人，拖出去斩首！”

       言下之意：你们山贼被官兵偷袭全是这家伙的锅，与我无关。

       听到这话，寨主们也都议论纷纷：

       “平日里他的山寨人数最多，没想到也会坑我们。”

       “可不是，我们山寨全军覆没。”

       “好么，让我们和官兵互相消耗，他在从中渔利！”

       听到这些议论，所有人有苦说不出。

       确实，单永然的想法是让官兵和起义军互相消耗。

       但官兵的突然袭击单永然也没想到，他的山寨也伤亡惨重。

       只能说，自私之人终将被贪念吞没。

       活该。

       看着亲兵缓缓把绳索套在自己身上，单永然恼羞成怒：“姓李的，你特么什么意思？”

       “老子不服，老子也参战了！”

       拼命挣扎，但没用，没有任何寨主起身对单永然说情。

       直到脑袋被砍下，单永然才停止了咒骂。

       “单永然，以及其余公然抗命者的部下，合编为惩戒营。”

       刽子手抱着单永然的首级进了房间，寨主们都被震慑住，没人敢有一句怨言，李济民借势提出了自己思考了许久的方案。

       其余寨主，损失惨重或者干脆全军覆没的，就打散收编到起义军的队伍里。

       仍有一战之力的山寨，全部改编为游击队，定期前往三沟村旧址接受训练，平时则半脱产就地整训。

       不是我李济民不想全部收编，而是贪多嚼不烂。

       现在三沟村的兵民比例已经接近五人四兵，换算成动员率为80%！

       完成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一战时期，科技最先进的德国也仅仅是16.7%的动员率！

       暂时还好，从黄斌带领的官兵手里抢来的粮食配合山林中的食物足够吃到明年夏季。

       但，在那之后呢？

       三沟村的温棚和冬小麦支撑现有的四千人都是问题，更别提收编山贼们了。

       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