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

       金铁交鸣之声传来，李自成手中佩剑与黄斌相撞。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在滴落，黄斌心急如焚。

       余光环顾四周，明军士兵惊慌之间已经开始自相残杀，无数人倒在了其余部分战友们的刀下。

       各部队的基层士兵和军官们是认识的，可彼此的关系也谈不上好。

       趁着混乱，一些胆大的上前去，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愣着干嘛，给我上！”

       极度焦虑的黄斌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李自成抓紧机会步步紧逼，黄斌不得不呼唤亲兵救援。

       亲兵，作为黄斌的禁卫，待遇比一般士兵强了很多，对黄斌本人绝对忠诚。

       为了关键时刻保命，黄斌对这些亲兵克扣的军饷额度要远低于一般士兵，有时甚至倒贴钱给他们购买装备。

       他们很清楚，失去黄斌，他们将和那些写作士兵读作黄斌私人奴隶的人们一样。

       涉及到地位，亲兵们无不死战。

       起义军士兵身体素质和装备质量都不如这些亲兵，逐渐落了下风。

       本想三下五除二解决官兵主将的李自成知道再打下去对自己不利，虚晃一招带手下离开。

       深夜中，火光下，起义军单薄的衣衫让他们行动敏捷，黄斌只好放弃追击。

       “传令全军，立刻组织反攻！”

       冷静下来的黄斌对亲兵发号施令：“你们亲自去各个部队传令，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军中各级将校都知道黄斌狗腿子的打扮，加之他们的能力比一般传令兵强悍，命令很快就被送到。

       可是，如何区分眼前的人是劫营的起义军还是战友呢？

       碍于命令，明军官兵以旗、所为单位，各自为战，起义军也同样如此。

       这种混战，对军事素养几乎为零的起义军来说很有优势，至少不用面对明军密集的军阵。

       “噗嗤——”

       一刀砍翻冲过来的明军小旗，李自成另一只手上的佩剑满是崩口。

       已是寅时末（4~5点），李自成周围起义军士兵的数量不断减少。

       “呼，全军撤退！”

       起义军的战斗力，还是太差。

       尽管混战让明军无法发挥阵型的优势，相对精良的装备和丰富的经验还是让起义军损失惨重。

       一声大吼，中军正在奋战的起义军士兵纷纷向后撤退。

       在这几千人的大战场，李自成一个人的嗓音叫醒的人很有限，幸好中军的起义军数量也不多。

       撤回前军，李自成以及起义军士兵乱哄哄地四处通知战友，总算勉强召集起大部分起义军从容撤退。

       所幸，明军知道起义军撤退消息的也不多，厮杀还在继续。

       直到卯时，天光放亮，明军士兵才发现自己正在和战友拼杀。

       “老张，你怎么……”

       “小王？俺咋和你打起来了？”

       ……

       中军帐，黄斌黑着脸，诸将一言不发。

       片刻，左右军的将领才报告情况：

       “左军阵亡五百七十四人。”

       “右军阵亡三百二十九人。”

       前军将领王宽已死，据各所百户统计，应超过七百人。

       听完报告，黄斌觉得自己这次把脸丢尽了。

       全军两个卫，理论上有万余人，吃空饷之下还剩五千多人。

       算上中军的一百零三人的伤亡，全军一小半人马都死在了营啸之中。

       沉默。

       压抑的氛围笼罩在帐内每个人身上。

       “叛军……折损几何？”

       咬着牙，黄斌缓缓开口。

       回应他的也只有沉默。

       数字早就统计出了，没人敢如实报告。

       不过六百多人。

       一伙装备落后，训练不足，号称“叛军”的难民团，竟然让明军付出了三倍的伤亡才将其击退。

       诸将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论领兵，在座诸位没一个是这伙叛军领袖的对手。

       “哈哈哈哈——”

       一阵癫狂的笑声从主将座位上传来，黄斌疯了一般走下来，念念叨叨地说道：

       “区区流民，竟然能引发营啸？传令全军，进山捉贼！”

       夜晚混战，火器看不清目标难以使用，白天就完全不同了。

       黄斌相信自己的火器可以吊打叛军。

       这一次，黄斌将以火铳手和炮手为主的后军部署在最中间，前军与左军、中军与右军混编，全力追击起义军。

       ……

       “报告，官兵的骑兵队追上来了！”

       撤退的李自成很快收到消息。

       这里正在山口，明军的骑兵想要追上李自成只需要全速前进半刻。

       侧耳去听，李自成甚至能听见隐隐传来的马蹄声。

       再看全军，手下损失惨重。

       相比明军一千七百人左右的损失，李自成六百多人的代价很小。

       但是，李自成全军一共也只有一千人！

       咬咬牙，李自成命令全军以最快的速度进山，借助山地森林的地形抵抗骑兵的攻势。

       黄斌的骑兵原有一个百户，昨夜营啸后剩七十余人。

       这次黄斌亲自率领合并的中军和右军，把骑兵派在最前面，准备打李自成一个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黄斌都要把面子找回来，至少要保住自己家族的地位，混个履历。

       马蹄踏在地平线上每一个起义军士兵的心上，骑兵队正在飞速前进。

       刚经历大战的李自成部异常疲惫，他们根本没法继续战斗，何况对手还是冷兵器时代的最强兵种重骑兵。

       尘土飞扬，起义军士兵刚刚进入山林。

       马嘶声传来，起义军士兵只有一半成功进山。

       对，就是这样！

       黄斌远远地看着，大军随后就到。

       后军的火器将从东部进山，抢占这片山区的最高峰。

       前军与左军的混编部队在西北驻守，断绝叛军退路。

       自己带着主力部队从正北进攻，一举扫平叛军和通敌的乱民。

       虽有失误，然瑕不掩瑜。

       若真的成功，黄斌的功劳簿上就是这句话。

       至于南面？

       南面是一片深山老林，没人知道山里面是什么样。

       履历，还是挣到手了！

       眼中闪过狠辣之色，黄斌的笑容迅速浮现，又很快僵在了脸上。

       就在骑兵冲到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叛军近前时，碎石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表弟，我来的不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