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杀的，自然是楚离，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件事不怪顾子衿，不怪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真正该怪的，是罪魁祸首楚离。

       她不会因没了思慕就完全失去理智，起码真要说起来最有责任的是反而她自己，明知道楚离虎视眈眈没安好心还往出跑，她要是好好的呆在城主府别出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可刚爬起来，就因为浑身乏力重新跌回了顾子衿怀里。

       顾子衿心疼的拉住穆清歌道：“清清，别急，一切有我来。”

       “不，思慕的仇，我要亲自报。”穆清歌眼睛红肿，可语气却是坚定的不容半分质疑。

       因哭了太长时间，情绪起伏又大，这句话刚说完，便体力透支一般的再次晕了过去。

       顾子衿用手拂上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到了极致，心中暗暗发誓，他绝不会再让情蛊控制，绝不会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将穆清歌轻轻的放到榻上放好，顾子衿转身便走了出去。

       来到外堂，早已在这里候了多时的众人立刻关切的围了上去，简单的将穆清歌的情况给大家说了一下，顾子衿便出门跨上马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赶去，他要立刻吩咐刘将领全力追捕楚离。

       可最后到底是慢了一步，楚离早已逃之夭夭不见了人影。

       顾子衿站在城头上，眸色深深的望着远方，握紧了拳头。

       张神医的医馆还有别的需要救治的病人，柳絮跟穆清歌一下子占去两间屋子，明显就有些不够用了，于是第二天的时候，众人就合力小心翼翼的将两人移到了城主府。

       穆清歌再度转醒的时候，已然回到了熟悉的屋子，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双她未做完的小鞋子。

       而在一旁，有她已经做好了的几双，红的，绿的，蓝的，眼色各异，甚是好看。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穆清歌就呆呆的看着这些鞋子，不动，也不说话，直到阿豆推门进来，才呆滞的转了转头。

       阿豆不放心她，便准备回到她身边照看，医馆那里有新请的几位大夫应对着，她也很放心。

       “夫人。”轻轻的叫了一声，阿豆将手中端着的参汤放在了旁边，“你感觉身体可好一些了？”

       说着，就搭上了穆清歌的脉，却在查看了一番后略微皱起了眉头，担忧道：“夫人，你脉象堵塞，乃是心绪太过于悲郁所致，虽然奴婢知道你很难过，可还是要紧着自己的身体埃”

       穆清歌却并未听进去阿豆得话，而是目光沉寂的指着那双未做完的鞋子道：“你来的正好，帮我把它拿过来吧。”

       “夫人~”阿豆眼里透着不忍，思慕都已经不在了，那鞋子已经没有做的必要了。

       “去拿过来。”穆清歌语气轻飘飘的，目光却并未动摇分毫。

       “可是……”

       “罢了，你不去，我自己去。”阿豆还想说什么，穆清歌却不想再等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阿豆忙冲过去将她制止，嘴里慌张的喊道：“奴婢这就去这就去，你别乱动了。”

       说完，忙过去几步将鞋子拿了过来。

       穆清歌接过这双小鞋子，眼底闪过一丝慈爱，用手指细细的在鞋面上磨挲着，半晌，将针线扯出，一针一针的扎了起来。

       她的神色那般庄重，就像是在做一个什么伟大的事情一般，圣洁的让阿豆没办法打断。

       最后，一旁的参汤凉透，不得已，阿豆只好重新去换一碗来。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迎面而来的顾子衿。

       阿豆行了礼，顾子衿点了点头，抬脚进了房间。

       看见正在专心做鞋的穆清歌，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走到床边，俯下身道：“清清，鞋不急着做，你先好好休息。”

       “没关系的。”穆清歌摇了摇头，这是她要给思慕的小鞋子，那么小，还没有她的巴掌大，多可爱的鞋埃

       “清清……”

       顾子衿将穆清歌的手按住，“你别这样折磨自己。”

       穆清歌僵在原地，她还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叫折磨自己呢，比起思慕一个人孤单的离去，她这算什么折磨。

       如果她这点儿折磨能换思慕回来，她宁愿经历比这厉害千万倍的折磨，可是，一切都已经挽回不了。

       穆清歌闭上眼睛，难受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许久，才重新睁开眼睛，可是刚一睁开，豆大的泪水就连串的滑了出来。

       无力的拂开顾子衿的手，她声音带着祈求道：“我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思慕，将他的这双小鞋做完，大概是我仅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不要拦着我。”

       闻言，顾子衿怔了怔，慢慢的放开她的手，沉声道：“那我陪着你。”

       两个人便安静的坐在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视线齐齐的放在了那双鞋上。

       有阳光落在窗前，温暖而恬然。

       阿豆重新端来参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如被定住了一般不敢去打破这样的宁静，直到穆清歌最后一针落下，将针线一收，才如梦初醒的看着手里的参汤，转身再次回厨房换热的去了。

       这一次她再不敢耽误，拿了参汤就直接进了屋，顾子衿还在里边并未离去，见她端着参汤，自然而然的接过去对着穆清歌道：“清清，我来喂你。”

       本来以为穆清歌会拒绝，比如说些没有胃口不想喝之类的话，谁知穆清歌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十分配合的张开了嘴。

       一碗参汤很快见底，穆清歌躺回床上，声音低低的道：“思慕的后事，我要亲自操办。”

       “你何必为难自己。”顾子衿沉重道。

       “不为难。”穆清歌眸色坚定，“我要亲手送思慕走，我要记住这痛不欲生的感觉，才好更加决绝的向楚离报仇。”

       “我不会放过他。”

       “好，我知道了。”想了想，顾子衿还是答应了穆清歌这个要求，她是思慕的娘亲，她有权利这样做。

       说罢，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目光深邃道：“我也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