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修澜点点头，对于自己记不住别人丝毫不感到愧疚。

       宋非烟道：“你觉得，一个丫鬟下药害你的动机是什么？”

       一个是高若云端的大临二皇子，一个是低若尘埃的丫鬟，虽同在一座府邸，只怕顾修澜连丫鬟的面都没有见过。

       这样一个丫鬟突然对顾修澜下毒手，只怕事情并不如表面看的那样简单。

       宋非烟想了想，欲言又止地偷瞄顾修澜一眼，问道：“殿下最近跟谁起过冲突吗？”

       原本正在闭目小憩的顾修澜忽然睁开眼，带着几分反问语气道：“你这话是在问我？”

       宋非烟：“……”

       她就不该问这话，而是该问顾修澜跟谁没有过冲突。只怕放眼整个大临，都找不出一个跟顾修澜真正交好的人。

       从前顾修澜是大临人人敬畏的战神，而如今，谁都不愿意靠近他一步跟他沾上半分关系。

       “宋姑娘，”顾修澜毫无预兆的倾身，摄人的视线直逼宋非烟，“你这样关心我，我会想歪的。”

       衣料相接，宋非烟鼻息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她跟顾修澜的身体几乎挨在了一起，哪怕知道顾修澜这家伙是故意说出这种话，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殿下，你可别打趣我了。”宋非烟将面前的顾修澜推开，站起身严肃道：“敢冒着危险给殿下药，幕后之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一个丫鬟，真的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殿下虽然……有时脾气不太好，但总不至于整个府上的人都记恨殿下吧？

       所以我觉得，给殿下下药的人要么跟殿下有很大的仇，要么恨殿下入骨，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下药。

       不过目前可以确定一点的是，殿下该清理清理府上的人了。”

       给顾修澜治疗腿伤的事，除了他们彼此和随风知道外，便只有府邸上的下人能从宋非烟的频繁到来看出几分。

       如果幕后之人不在府上，那府上也必定有他的眼线，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这事。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宋非烟不禁为顾修澜的处境感到几分同情。

       “殿下，人找到了。”随风步履匆匆的走进殿内，当注意到宋非烟也在时随风一顿，但一句话已经被他提前说尽，空气中仿佛还留有余音。

       本不该让外人听到的话被听到了，顾修澜却没有任何反应，随风见状便知顾修澜这是不介意。

       主子都不在意了，随风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修澜盯随风一眼，声音低沉：“人呢。”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听到随风心里一紧，想到自己接到消息赶过去看到的画面，随风又是一阵心惊肉跳：“人……”

       随风嗓子发涩，一句话说得很艰难：“死了……”

       消失的那名丫鬟是在城外的山沟里发现的，那一处山沟两边都是陡峭的山路，丫鬟被发现时衣服上鲜血跟干掉的泥泞混在一起。

       前几日正好下了一场大雨，而随风调查过，这条山沟是丫鬟回家的一条近路，只是这路不好走，那天又下着大雨，丫鬟走这条路的理由实在耐人寻味。

       宋非烟全神贯注的听完随风一番禀告，追问道：“她家中可是有急事？”

       “她母亲前些天病了，不过这丫鬟跟府上请假后也没有回去，而且，她跟家里关系并不好。”

       “殿下，我能去看看那丫鬟的尸体吗？”宋非烟转头对顾修澜道。

       顾修澜不置可否地挑眉，他发现，宋非烟似乎对尸体有很大的兴趣。上一次赵贵妃出事她也是这般。

       丫鬟的尸体还被放在山沟里，随风怕丫鬟的死因有疑点特意让人看着没有去乱动。

       宋非烟仔细将丫鬟的尸体检查了一番，很快便得出了结果：“她并非失足坠落，是被人推下来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声。

       顾修澜饶有趣味地问道：“何出此言？”

       宋非烟一指丫鬟：“你们看她的手，五指弯曲，好像是在抓着什么东西。”

       有人道：“万一她是失足掉落想抓住救命的东西呢？”

       “那也应该是握，就算是抓，也不会屈成抓。还有她的后背，是全身摔得最严重的地方。”宋非烟说着抬头看山沟上的山路，“倘若她当真失足落下，那也应该是面朝地。”

       宋非烟这一番解释很有说服力，质疑她的声音终于消失。

       检验完尸体，宋非烟又将周边的环境仔细搜寻了一遍，这一次却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宋非烟抬头望天，出发时还晴空万里的天，此时已经被灰白的云覆盖了大半，隐隐有要下雨的征兆。

       “殿下，接下来……”随风看了一眼宋非烟，低声对顾修澜说话。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顾修澜便道：“随风，是不是在府中太拘着你了，你还要我教你做事？”

       皇帝这些年身体不如从前，顾修澜的腿还未受伤前无疑是最有望继承皇位的人选，可他腿伤了再与皇位无缘。

       若他的腿又好了呢？曾身负战神之名，他在军中的呼声更是一直没有低过，若是伤好重回军营，他的追随者只怕会前仆后继的入他麾下。

       随风被顾修澜的一句话说得脸色发白，他咬牙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殿下现在可要回府？”随风见这里的事情查得差不多，询问道。

       顾修澜抬了下手以表回绝，忽然一瘸一拐地往前面不知在看些什么的宋非烟那里走去。

       感受到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存在，宋非烟一回头：“殿下。”

       顾修澜道：“又看出什么呢？”

       宋非烟诚实地摇摇头，除了尸体上的线索，她在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修澜道：“多谢你帮忙，这事我让随风去办了，他会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这就是让宋非烟不要再插手的意思了。宋非烟点点头，看着神情淡然的顾修澜，多嘴说了一句：“殿下平日还是小心谨慎些，下一次我可能就不能这么凑巧发现那药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