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抬起头，迫不及待的去看他的脸，不是齐慕，渐渐清晰的那张脸，好看白皙，带着年少时代的韵味的脸孔，不是齐慕。

       “可儿，可儿，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安清泽焦急的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茫然的回过神，低头看见他的右腿上，绑着厚厚的石膏，有些勉强的撑着自己的身体，站在那里。我晃晃头，有些乏力的问：“你的腿？”

       安清泽勾勾嘴角，一脸无所谓的说：“没事，医生绑好了石膏，总会好的。放心，不会残疾。”

       我点点头，扶着安清泽坐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麻木的好像瞬间进入了某种状态里一般。

       “我很开心。”安清泽忽然抓住我的手。

       我侧头看他，他的脸色仍旧苍白，但是眼睛里仿佛有光芒在绽放。我抿抿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苍白的对着他笑笑:“有什么好开心的，我们就不该去。”

       安清泽摇头：“不，我是说，刚刚你选了我，你带我一起离开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

       我说不出话来，是的，刚刚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选择了安清泽，我跟安清泽一起出来，而留着齐慕和李文婷在那里，这都是我做出来的，现在说我心里放不下，只会显得很卑劣。

       “其实我……”

       我还没说完，安清泽便打断我：“可儿，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也不好受。要是你跟我说，你对齐慕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也不会相信。不过刚刚，你选择了我，就算是今天死在那里了，我也是开心的死去的。我很满足，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以后都好好的过，好不好？”

       “好。”我被动又没有反抗的待在安清泽怀里，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沾湿了安清泽衣服。我的心，同样是湿漉漉的，可是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了，我不能太自私，对安清泽不能。

       “那我们跟齐氏的合作怎么办？”我问安清泽。

       安清泽脸色冷峻：“既然他齐宇的意图，根本不在合作，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装下去了。不合作也罢了，哪怕是整个乐创都不要了，我都不准你再去以身犯险。”

       我后背抖动了一下，以身犯险吗？齐慕现在，就在那个险里面，而我，却再也没有勇气迈进去了。我带不走他，也带不走自己，更加不能拖累安清泽。

       安清泽的脸色很淡然，仿佛对于他而言，乐创真的一点都不重要，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东西一样。可是我心里很清楚，这么多年，安清泽在乐创上面下的功夫，究竟有多深。

       “乐创不能没有，那是你的事业，是你视若珍宝的东西。”我看着他说。

       安清泽勾勾嘴角，看着我的眼睛里，似有星芒：“没事，对我来说，世界上唯一的珍宝，只有你而已。”

       我头脑发热了一秒，嘴里咀嚼着的更多的话，越发是说不出口了。对于安清泽而言，如此重要的乐创，付出了这么多心血的事业，仍旧轻飘飘的一句，比不上我，我还能说什么呢？

       “清泽，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说。

       把齐慕放在脑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无疑，我有安清泽，我不能再犹豫了。我不能让他们齐家彻底毁掉我的人生，我的丈夫，我的婚姻，还有我的孩子。我和齐慕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无疑也在一点点的无法控制的消退中。

       我没有办法阻止命运的捉弄和注定，就像我和安清泽，可能我早该认定，我们命定了会在一起的。

       安清泽笑着摸摸我的头发：“笨蛋，你早没发现我这么好吗？”

       他的笑容，很轻，很温柔，还有隐隐约约的后退和失望在交织，我不想再让他失望了，我已经足够自私了，也已经自私了够久了。

       回去之后，因为家里的事情和公司的事情太复杂，我们暂时还是没有接回小月牙儿。用安清泽的话说，让月牙儿待在寄宿学校里，才是对我们对她，同样最安全的事情。

       这一点我不否认，安清泽做事比我稳妥的多，听他的，总是对的。这几天，齐氏各种威逼利诱的，来了一波一波的人，说了一套一套的说辞。安清泽处理的很妥当，丝毫不留痕迹和余地。我也同时发现，我越发的依赖他了。

       齐宇给我发短信，发的彩信，照片上，齐慕的眼神麻木的吓人，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伤痕，那往日里如同少年一般的脖颈，此刻也不再白皙。他浑身都布满了血痕，我的心，跟着龇牙咧嘴的崩裂发痛。

       李文婷的声音，在视频里传出来，她好像一个已经破败了一半的电子布娃娃，除了那句对不起，除了那句求求你，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她的对不起是对齐慕，也知道她的求求你是对我说的。我的手，一阵一阵的发抖，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逼迫自己深呼吸，然后更加清晰的明白，我不能去齐氏，我管不了。

       我已经害的安清泽差点丢掉了一条腿了，难道我要害的安清泽没了命才罢休吗？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跟齐慕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有爱情，没有孩子，也没有婚姻的羁绊。

       我应该要保护的是安清泽和我的小月牙儿，齐宇的目标是齐慕，他们齐家的事情，他们兄弟两个人的事情，我本来就不应该去掺和着。

       我每天都在说服自己，可是当那些照片和视频不断的发过来的时候，我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的剧烈动荡。痛苦，如同一条黑色蜿蜒而下的河水，随意作为就流淌到了我的心尖尖上。

       我没有心，没有良心，也没有爱，没有思念，我是不会痛的，至少，不会为了齐慕而痛。我一边麻木的对自己说这些，一边淡淡的删掉那些短信和视频。

       然后，林安柔打电话过来，她的声音，已经不是悲伤可以形容了，那是一种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