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龚清江历来惜字如金，是沉闷的性情，可做事非常利落干脆，好快就拿录影来。

       顾生媚边看视频，边做总结，反思做得不好的地方，顺带还把龚清江也叫来一起看，“你觉得我在这儿下刀是不是太险？”

       龚清江认真看着，点了下某条血管，“险，可是时机抓的非常好，下回再遇见这样的状况，注意这条血管，尽可能避开。”

       顾生媚眼前一亮，“你观察的非常仔细！”

       她习惯在每台手术后进行总结，把所有可能发生意外的细节全都排除，即便连一点点可能性都要扼杀在摇篮中。

       龚清江非常佩服她的严谨认真，顾生媚是个非常优秀的医师，在她手中做助手能学到许多实用的东西，他跟顾生媚比起师徒来讲，更像是伙伴。

       二人把注意事项装订好后，已快到中午，顾生媚提出一起去餐厅吃饭。

       走在路上时她还在讨论病情，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苏音满脸春风得意的模样。

       苏音挡住她去路，笑的恬美可人，“媚媚，你是要去吃餐厅么？一起么？”

       顾生媚冷冷看着她，“不必，看着你我吃不下。”

       苏音面色有一些窘迫，勉强笑，“你不要这样，我就是想要谢你，昨天多亏你，否则我也不会这样快就转正！”

       听她话，顾生媚不可思议的蹙眉，“转正？苏音你心中没有一点数么？昨天你顶多便是缝合了下，我做80%的工作，凭这台手术转正你还要不要脸？”

       顾生媚一贯不爱表达意见，为人处世也是谨守爸爸教的那样，中庸温和，好少会像如今这样激动。

       苏音明显也是给她吓一大跳，眼圈刹那间红起，眼尾坠上水光，“媚媚……你怎可以这样说……”

       顾生媚不是那一些男人，对她的示弱没任何感觉，反倒口吻更重，“苏音，你平常再怎么拎不清我无所谓，可医生这职业事关人命！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会出差错，怎么可以转正？你险些害了那孩子，难不成还要害更多人？”

       “我没害他……我明明救了他！”苏音快被气哭，搓搓通红的眼尾，见顾生媚不好讲话，只可以默默望向龚清江，“清江也知道的，昨天那台手术的主刀是我，我为何不可以转正？”

       龚清江口吻非常淡，对她的泪也没有多大反应，“我只知道这台手术是顾医生的功劳。”

       苏音黑睫倏的一颤，挂在上边的眼泪就这样落下。

       她头一次在男人这儿吃闭门羹，即便周景元都拿她的泪没有办法，整个医院，近乎所有男人全都不会拒绝她，即便不会追求她，也绝对会和她交好。

       独独这龚清江打从进医院来，一直对她视而不见！

       如今他居然还帮着顾生媚讲话！

       苏音果然梨花带雨的哭起，眼泪像珍珠一样落，鼻头通红，长睫轻轻颤动。

       她非常会哭，好像在极力压制，可不时从红唇间泻出的抽泣，比嚎啕要引人同情的多。

       顾生媚知道和苏音说这一些无用，回头便想去找周景元，却看见这男的正好从廊道的尽头走来。

       他已经好久不看诊，却依旧习惯穿白大褂，仿佛还是那个立志要当个好医生的美少年。

       周景元走来，第一眼便看着顾生媚，他的眼色非常深，眼眶也深，看起来无淡无波，随后在看见哭的委曲抽噎的苏音的时候，眉心一蹙，快步走去。

       “哭什么？”他声音非常轻，听起来有种莫明的温柔。

       苏音擦擦泪，顺势靠在周景元的肩膀上，唔咽着说：“景元，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抢媚媚的功劳，要不，还是以后再考虑转正吧……那采访你也撤掉吧，叫他们重新去采访媚媚可不可以？”

       周景元没推开她，听她的话，眉心蹙的更紧，“说啥胡话？如今采访已播出，转正也是早已决定好的事，你耍什么性子？”

       “但是……我怕媚媚不开心……”

       周景元轻轻收紧抱着她的手，转眼望向顾生媚，“你有意见？”

       顾生媚深吸气，“周景元，那天的状况是怎样你最清楚，不是我要争功，可苏音这种人怎么做医生？凭她的本事，起码也要再练个5年才有那能力！你袒护、宠爱她无所谓，可你要她转正，就是在害人性命你知不知道？”

       周景元的眼睛深深沉下，“顾生媚，你在教训我？”

       顾生媚近乎被气笑，摇头。

       长久的缄默后，她攥紧了拳，“这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我绝对不会叫你们毁掉医院声誉。”

       即便如今医院不是她爸的，即便她坚持的东西在这帮人眼中是笑话。

       她没有再多留，回头便走。

       她是个倔犟又逞能的人，即便心中难受，看她的身影也还是强撑着。

       周景元觉的自个心中或许是有点变态，他看着顾生媚憋闷的样子，心中居然觉的痛快。

       可痛快后，又是莫明的空泛。

       为什么她身旁总是有男人追随？为什么她离开自己后还是有这样没法泯灭的光彩？

       他对现实投了降，那早已经在他骨子中磨灭的梦想，却依旧在顾生媚眼中燃烧。

       她分明看起来和水一样没韧性，为什么会这样像一团火焰？灼烧的他胸口都有一些痛。

       龚清江瞧了瞧顾生媚离开的方向，又瞧了瞧周景元。

       他本不想管这一些是非，却也控制不住开口，“周主任，顾生媚她是个好医生。”

       周景元扫他一眼，翩翩男孩，连眼都是明澈的，是跟在顾生媚身旁那实习生。

       这种还没被社会粘染的纯粹样子叫他心中一窒，收回目光，寒声说：“不必你提醒，还有，她怎么也算你导师，往后别直呼她名。”

       龚清江不以为然，嘲笑了声，“她是我导师，你不是，轮不着你教我。”

       周景元面色彻底沉下。

       ……

       顾生媚回办公室，已完全忘了吃午餐这回事儿。

       她平常不看医院八卦，今天难的进官网和各大医学论坛，果真，有关昨天“恶性高烧”的网贴已占据各大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