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衣从宫里出来直接到凤府，官袍都没换。

       凤白梅头一遭见他穿官服的样子。官袍比他常服颜色要深浓一点，前后绣着白鹇补服，衣摆绣江水海牙，不似九章纹服那样华丽。头发都罩在乌纱下，整个人显得肃正不少。

       凤白梅一身鹅黄衣裙松松披了丹色外袍，披头散发，抄着手靠在门方上，含笑看着他渐行渐近，玩笑说：“寒大人好生威武。”

       寒铁衣在离她三两步的距离停下，微蹙眉宇，“皇上下旨，贬我为江南望海县县令。”

       “啧……寒大人仕途多舛。”女将军笑吟吟地调侃。

       寒铁衣苦涩地一笑，“就不知夫人，还肯不肯随我这个九品芝麻官，离开洛阳。”

       凤白梅往身后一呶嘴，“行李都收拾好了，只等你来接我。”

       看到榻上包袱，寒铁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谢。”

       凤白梅知道他一直在悬心，稍敛容色说：“寒二，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知道。”寒铁衣低声回，“我只是……”

       他只是不太自信，不敢相信她这样一个善谋的人，真的肯为了他，退这一大步。

       他快速地调整了情绪，“父亲说，让云儿与我们同去散散心，有她陪着你说说话解闷也好。”

       “好。”

       寒铁衣又道：“天机阁还有些杂事，我先回去，明早来接你。”

       “嗯。”

       凤白梅靠在门方上，看着他下楼撑伞远去，眸光渐渐深远。

       得知寒铁衣被贬，李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活该，你寒二也有今天。”

       寒铁衣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榻边小口啜着，等醇郡王笑声稍稍收敛了，他才慢条斯理地说：“可以把宋家从监测名单上撤了，洛阳城中乌衣巷弟子也该更换，死囚出来后，立刻签下天机令进行清剿……”

       李邈的笑容渐渐垮了，“你的意思是，天机阁我一个人管？”

       寒阁主笑眯眯地道：“是这里的杂务由王爷管，您做不了主的，请圣裁。”

       李邈无语。

       正月十七日，雨过天晴，朝霞千里。

       寒府马车一出城，让人给拦下了。

       武冰洋无视十四拔剑的动作，将帘子一撩，冷着脸同寒铁衣说：“后头去。”

       寒铁衣满面疑惑地拉开车帘往后头一看，杨素安正坐在乌帐马车的前榻上，笑眯眯地冲他招手。他回头看了看凤白梅，后者正忙着和寒若云翻花绳，丝毫没搭理的意思。

       嘚，姑奶奶惹不起。

       二人换了车，马车重新启动。

       凤白梅这才看了看武冰洋，“你们怎么来了？”

       隔了一会儿，武冰洋才说：“杨县令快不行了，反正他都要丁忧，早些赶回去或许能见最后一面。”

       后面马车，寒铁衣与杨素安分坐前榻，两个都笑得很不怀好意。

       “杨大人此番可接了钦差密旨？”

       杨素安道：“你猜。”

       寒铁衣哪里还用猜？以皇上的性格，怎么可能真放心他和凤白梅离开洛阳？

       马车行了半日，至玉兰驿站时歇脚，因使臣团离都，整个驿站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几人还未入站，蒋小雪迎了出来，面色难看地扫了扫众人，目光定在凤白梅身上。

       心知他有事，凤白梅让众人稍等，同蒋小雪去了他房间，蒋小雪“噗通”就跪下了，将一张羊皮卷及一个信封交给她，“落魂关恐要出事。”

       “黄老将军不是早作安排了吗？”凤白梅一行说着一行将信打开，上头却是陌生的隶书字体：闻人晗光已反列罗，欲伏杀桑行，趁黄柯老将军死期兵出落魂关。

       她又将羊皮卷展开，却是落魂关外的地图，包括伊苏河畔的地形图貌……

       凤白梅不觉浑身一颤，“谁送来的？”

       “是……怀阳侯爷。”

       沐炀，十三——十四年前将一纸布防图和婚书送出落魂关的人，顺天朝的驸马爷，是她母亲的养父。

       见凤白梅一脸凝重地从房间里出来，寒铁衣心如死灰，接过她递上来的信，更有忧惧涌上心头。

       但他还有一丝期盼，“落魂关也有守将，只要桑行顺利回到列罗……”

       “他回不去。”凤白梅道，“我让老花把他劫走了，眼下还在雁回山，黄老将军已经送过告危书，落魂关的将领守关没问题，但闻人晗光生性狠辣狡诈，会牺牲很多人。”

       “寒二，我们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