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清剿行动进行的很顺利，共诛死囚二十人，无一活口。

       “据那些囚犯言及，皆为穿黑绸衫的人所救，救下之后藏于各地，此次聚集到洛阳的只有二十号人，但全国各地还有许多。”

       提及正事，十三向来言简意赅。

       李邈已从宫中回来，闻言吓了一跳，“难道，王叔一直在驱使这些人为他办事？”

       寒铁衣只盯着眼前厚厚一沓名单不言语。

       他查阅的只是正则年间的死囚，四年时间有上百人，如果这些人全为廉亲王所救，至少还有数十名死囚藏于各地，他们就像是一颗颗埋在土里的定了时的火雷，随时可能引爆。

       而且，廉亲王包藏祸心绝非一两日，只是隆庆帝在时还能弹压，却难保他那时没有暗中操控。

       江湖、刑狱，他手里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人？他要用这些人做什么？

       见他沉思，李邈抬手敲案，“皇兄说了，翠屏之事算是圆满解决，对苏不会的事意见很大，洛阳府、天机阁和提刑司都不能有失，若是处理不好，他只能把刑部给宋远洋。”

       “宋远洋……”

       天机阁主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无意识地道：“他敢再站到朝堂上，我就敢让宋家从大夏消失！”

       李邈愕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戾气从何而来，将宋远洋这个名字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想了想。

       隆庆三十九年，凤家孤女伤了刑部侍郎的公子，朝臣为此争论不休，皇兄还曾为凤白梅说话而被先帝责罚。

       次年，刑部侍郎擢升刑部尚书，凤家孤女去了京畿营。

       那些背后嚼舌根的，被武家二小姐捶了个遍。经年过去，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那个冬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旦宋远洋重回朝堂，旧事势必重提。

       李邈忍不住问：“寒二，你打算对宋远洋做什么？”

       寒铁衣回过神，疑惑地看向他，“什么做什么？”

       李邈觉得寒铁衣在耍他，“你说要让宋家从大夏消失。”

       “嗯。”寒铁衣淡然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转头去看十三，见后者一身血衣狼狈不堪，“你先歇两日。”

       十三问：“地头舌怎么样？”

       “之前金万两制造舆论为马登道正名，得罪了廉亲王，此次云儿的事，是他的报复和警告。今后只要地头舌不再涉及王府的事，廉亲王应该不至于把他们赶尽杀绝。”

       十三明显地松了口气。

       寒铁衣想了一想，又道：“你还是得去金万两那里，矿脉图一日拿不回来，你就得盯着她。”

       十三犹豫了片刻，到底点头称是。

       十三刚走，兵马司那边来了消息，称闹返魂香那几日，兵马司手忙脚乱，城防确实有疏忽。

       寒铁衣看过消息后，问：“王爷近两日有事吗？”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令李邈心生恐惧，“何事？”

       寒铁衣道：“我昨日只调阅了正则朝的死囚卷宗，现在，我们需要查看隆庆朝的死囚卷宗，挖出廉亲王埋在各地的雷。”

       李邈震惊到五官逐渐扭曲，“隆庆朝所有卷宗？”

       在他的疑问中，寒铁衣已经接连书了几道手令，唤来阁中弟子，“将此手令送往大理寺、提刑司、刑部。”

       待弟子离去，他才一脸坏笑地看着李邈，“这才仅是开始，以后案牍劳形的机会还有很多，王爷可得好好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本阁可要向皇上参你。”

       李邈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干了多少实事一样。”

       寒阁主恬不知耻地说：“那是前任副阁主贤能，省了本阁多少麻烦？等王爷能独当一面了，我才能带着小白游山玩水去。”

       李邈恨得磨牙，想上去给他两拳，但忍住了。

       不到天黑，几辆板车推着小山似的卷宗进了天机阁，阁中一楼屋子早已灯火通明，两位阁主领着几名弟子等候。

       “卷宗借调后要还回去，三司分开放，莫要弄混了徒增工作量。”

       “先比照三司编录，将重复的筛选出来。重点查案子判结之后，执行死刑的时间、地点、监斩官等相关情况。”

       寒铁衣一声令下，屋中便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李邈在他旁边噎了噎口水，“这样真的能找出来吗？”

       寒铁衣抱起一挪卷宗在桌边坐下，“水过留痕，雁过留声。”

       “找出来之后呢？”

       寒铁衣解开卷宗带上的绑绳，神色淡淡地道：“杀。”

       李邈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越来越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