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容歆入宫后虽嚣张，在皇后面前却很规矩，该行的礼节一样不落。

       马瑶却不同，她跟在权容歆身旁，冷着脸，连膝盖都未弯一下。

       皇后对此丝毫不在意，只让让二人坐了，才笑说：“你身子大了，今后礼节可免，一切以龙胎为重。”

       权容歆歪靠在垫了锦褥的张椅里，双手轻拢小腹，笑得媚眼如丝，“皇后抬举，臣妾却不敢没了体统，一个礼还行得起。”

       皇后便也不多说，只又看马瑶，见白衣女子正襟危坐，满面寒霜，她脸上笑容愈发真切。

       “皇上特意将马乡君的封妃礼放在正月十四，恰逢试灯宫宴，颌宫齐贺，实在看重乡君。做了皇上的妃子，可不比从前自由，那些规矩乡君还得好好学，咱们姐妹私下里没什么，若在封妃典礼上出了岔子，叫人笑话宫规不严。”

       她笑容温煦，声音和软，马瑶却仍冷脸坐着。

       “皇后娘娘教导我本该听着，但容嫔怀有身孕，这宫里腌臜事多，我得时刻在她身边跟着，以防有人害她。”她声音里充满了敌意。

       皇后面上笑容僵了僵，到底没计较，借着吃茶掩去尴尬。

       她息事宁人，李文昭却不干，“怀个孕而已，是男是女还未可知，搞得像六宫是承恩宫做主一般。”

       有皇后在这里，权容歆也不虚李文昭，“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当年先帝爷宠爱公主更甚于皇子，我便是生个公主，皇上还能不认她吗？”

       皇后拉了拉李文昭的袖口，递了一块糕点给她，示意她勿要多言。

       李文昭气咻咻地把糕点塞进嘴里，恨恨地瞪着权容歆，盘算着等孩子落地再找她算账。

       马瑶却阴阳怪气地说：“姐姐可弄错了，你腹中这个孩儿并非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她转过头，看着端坐榻上吃茶的皇后，得意地挑起一个嘴角，“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落地，该有八九岁了吧。”

       “嘭”的一声，众人循声望去，见向来端庄的如妃将茶水翻在裙袂上，正忙慌慌地起身赔罪，“臣妾失仪，娘娘恕罪。”

       “无妨。”皇后笑容温厚，云淡风轻地将青花瓷杯搁下，双手拢入紫金绲边的袍袖中，“虽过立春，天却还凉，去换身衣衫吧。”

       如妃告罪离去，丹袖立刻上前将茶杯收拾了。

       皇后这才看向马瑶，面上仍旧含笑，“马乡君入宫不久，不知宫里规矩，容嫔该仔细提点着。本宫还是那句话，姐妹们私下里说些体己话无妨，可有些话传出去伤了大体……”

       她把话在这里一截，笑容一沉，肃然道：“莫说宫规不饶你，就是本宫，也定不容人在后宫兴风作浪。”

       权容歆入宫数月，早知皇后难欺，忙一拉马瑶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一面又说：“瑶瑶刚刚失去至亲，情绪悲痛有口无心，娘娘的教训臣妾记下了，定会好生告诉她。”

       马瑶却冷笑一声，挑衅地看着皇后，“若我偏要搅弄是非，皇后是否要像当年杖毙那位良娣那样，把我也给杖毙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神冰冷，还未开口，却见李文昭忽然起身朝马瑶行去，二话没说抬手扇了两巴掌。

       “李文昭你做什么！”权容歆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去拉李文昭，被后者扭头一瞪，吓得呆住。

       “就算我把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弄死，皇兄也不一定让我给你偿命。”李文昭脱口道。

       她这样子，令权容歆想起她答应和亲时，同样无所顾忌。不，眼前这个公主，满眼只有狠戾，没有悲情。

       震慑住了权容歆，李文昭回头盯着马瑶，“她能在宫里耀武扬威，是因为肚子里有货，你算什么东西？乡君？瑶妃？哪怕你成为皇贵妃，照样是妾室，是我嫂嫂跟前的奴婢！更何况，你现在能不能成为我皇兄的女人，还不一定呢！”

       殿中人皆被她几句话吓住了，皇后更是沉声喝道：“昭儿，你一个姑娘家，满嘴里说的什么话？”

       李文昭却只盯着马瑶，不管不顾地道：“你被囚禁的三年，经历了些什么，需要我编个话本请人大街小巷说去吗？我现在就去找婆子来验一验，看看你还是不是完璧之身……哪怕我不做公主，你也绝对……”

       “昭儿！”皇后上前将人一拉，厉声道，“你再胡说，本宫也要罚你了。”

       正此时，听得外头人传：“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