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旁的阁楼并不大，一套桌椅便占去大半的位置，四壁光秃。

       唐冷凌上楼后侧身往桌边一坐，将一枚飞刀插在桌上，冷眼扫了扫对面的姑侄二人，目光定在那张白净小脸上。

       “小胖子，你再乱喊，我就用这把刀把你舌头割下来泡酒。”

       凤臻瑟瑟一抖，下意识地抓住姑姑胳膊，强撑着气势，“师父说了，你不会的。”

       覆着半块蓝白面具的额头明显鼓起了青筋，小巧的柳叶刀在少堡主指尖飞快地转动，令人很担心它下一秒就会钉在那颗胖胖的小脑袋上。

       他到底没和小孩子计较，目光扫向笑吟吟的凤家将军，“有事说事。”

       凤白梅把凤臻打发走了，倒了杯茶给唐冷凌，“我想请唐公子帮我打开一个盒子。”

       “矿脉图？”唐冷凌唇角挑出一抹讥讽，“没戏，那玩意儿要是能轻易打开，还会保存到现在吗？”

       凤白梅问：“如果集唐、柳、吴三家所长呢？”

       “嗬……”唐冷凌嘲弄道，“有个词叫‘文人相轻’，唐、柳、吴三家虽各不相扰，但所涉略多有相同，都是靠手艺吃饭。”

       凤白梅不动声色地道：“几年前，有个年轻人仿造出了一个装矿脉图的铁盒子，此人来自吴家，曾与令尊相交，也曾与柳如海接触过。”

       唐冷凌目露惊诧。

       凤白梅继续道：“唐公子还记得翠屏兵马司库房中另一把锁吗？那把锁应该也是此人铸造的。吴家铸造的锁，唐、柳两家皆打不开，而你们两家的技艺，却被吴家的人融会贯通。”

       唐冷凌不是傻子，“之前有人跑唐家堡偷东西，是你派去的吧，因为没偷成，这才来找我？我原以为你同姓寒的不同，却原来是一丘之貉。”

       凤白梅挑挑长眉，笑吟吟地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她抬手撑着脸颊往桌上一靠，“唐家堡的东西不好偷，偷人应该简单多了吧？唐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我应该偷谁才能一劳永逸？”

       唐冷凌那张脸顷刻间似冷锋出鞘，柳叶飞刀擦着凤白梅额发射入她身后的墙壁，一缕发丝轻飘飘地落在桌上，“你可以试试。”

       凤白梅敛了笑容，瞧着桌上发丝，叹气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唐公子何必动气呢？”

       唐冷凌直接起身走人。

       “有消息称，矿脉图里藏了能置李坏于死地的铁证。”

       低沉嗓音拖得老长，将唐家少堡主的脚步定在楼梯口，他微微侧身，凶神恶煞地盯着黛衣男装的女子。

       凤白梅将发丝拢入袖中，漫不经心地道：“李坏一直在收集矿脉图，若他知道集三家所长能打开盒子，唐门还能独善其身吗？”

       唐冷凌道：“你们自己狗咬狗，我唐门何必参与其中？等你们咬出个结果来，唐门照样可得保。”

       凤白梅一笑，“如果我是李坏，会选择最直接简单的方法，杀人。”

       “柳家已经败落了。”唐冷凌并不上当。

       “可柳生旭还活着，且他还在天机阁手中。”凤白梅挑着嘴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唐少堡主又帮着天机阁杀了不少李坏的人……”

       “你说他们是廉亲王府的人？”唐冷凌明显地吃了一惊。

       凤白梅也很意外，“怎么，寒二没同你说吗？”旋即，她笑得更开怀，“怎么办，你已经把李坏得罪了。”

       她取出个空杯子，将之前倒给唐冷凌的那杯茶水倒出一半，两杯并放，“吴家和唐家，各有一半的几率，唐公子猜一猜，李坏会选哪一家下手？”

       她故意把声音放缓，语气里满是戏谑，“虽说机关弩为西南护边利器，但数十年来西蛮早已有了阴影，哪怕是边防大开他们也未必敢来打。可落魂关不一样，两国将将盟约，使臣团还在大夏境内，伊苏河畔闻人晗光虎视眈眈，一个环节出了岔子，落魂关便会重燃战火。”

       她端起杯子将茶水倒了回去，“李坏不会让我有重掌兵权的机会，葬剑山庄作为主要的兵器铸造商，自然也不能出意外，所以唐门会成为他唯一的目标。”

       “凤……白……梅！”

       凤白梅笑得把眼眯起，头也稍稍一歪，“唐公子别着急生气，我还有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