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冰洋到底没真打寒铁衣。

       得知凤白梅有了身孕，她是真想把寒铁衣大卸八块。但她也明白，以凤白梅的身手和性格，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

       正因如此，她才觉心情更加烦躁，连个暴捶寒铁衣的理由都没有！

       一路上，马蹄“哒哒”如战鼓敲，车里两位文弱公子骨头快被颠散架了。

       寒二公子机智地喊了一声：“杨兄，你脸色怎得如此苍白？”马车这才慢下来。

       三人到柳家坟园，早有几人拿着掘坟工具等候。

       一行人在寒铁衣的带领下直奔一座无碑坟茔去，掘坟开棺，启出尸骸，又在尸骸旁拿到了个小布包裹，关芍也到了。

       三人在帐篷里验尸骨，寒铁衣则将那包裹打开，里头是两本册子，一本是游记，一本则是记录了许多人名。

       很快，尸检有了结果。

       “死者男，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身长约八尺三寸。其头、四肢、腹背皆有大量刀伤，是生前所致。从尸体身上衣物腐烂的情况来看，他应死了三到五年的时间，死亡原因不好判断。”

       “死者身上衣物是很普通的棉布，且没有任何标识，但其左手小拇指旁有断指的痕迹，很可能是六指。”

       寒铁衣心里虽已有数，听到这里，情绪也很复杂。

       杨素安向会察言观色，见寒铁衣这幅神情，便知道死者身份应当与他所知的对上了，目光扫向他手上拿着的小包裹。

       “杨兄可还记得，十一月末你去蓉城查都江决堤之事，我曾托你打探过一人。”

       杨素安记性一向不差，“吴珏吗？”

       寒铁衣点头，朝帐篷的方向望了望，一时间眸露不忍。

       去年四月，吴家老爷子接连失去两个儿子，如今第三个儿子的尸首也找到了，他又将承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他看了看被掘开的坟茔，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令人将尸首重新放回去。只要没有这具骸骨，那老人便还可存一丝希冀。

       沉吟片刻，他还是吩咐人说：“把尸骸送去义庄好生安放，通知葬剑山庄的人来收敛。”

       寒铁衣到凤府已是黄昏，阖府上下皆是难以言表的神情。

       凤家将军在弹琴。

       寒铁衣第一次见凤白梅时，将坐在帘子里的她误当做小芸娘，让她弹琴，当时她拨的几个音调，虽为金戈之音，却还有调可循。

       但此刻从东院飘出来的琴音……实乃二公子生平头一遭听见，那叫一个刺耳。

       东院门口，凤臻、金小宝、绿绮一字排开蹲着，双手捂耳。十九和青锋在旁站着，两个人皆皱着眉。

       看到他来，几人似看到了救星。

       “姑父，你赶紧上去劝一劝姑姑吧。”凤臻感动得热泪盈眶。

       寒铁衣强忍噪音，问：“你姑姑作甚弹琴？”

       “这叫弹琴吗？这叫杀琴！”凤臻刚把一只手放下，又忙不迭地捂回去，“姑姑近来脾气总是怪怪的，我也不知她怎么了。”

       “那你不问问？”二公子没忍住也捂了个耳朵。

       凤公子心有余悸地抖了抖，“姑姑作怪肯定是心情不佳，我要上去，不是挨揍就是被罚，姑父你皮糙肉厚，又会说好听话哄人，还是你上去吧。”

       寒铁衣无语。

       凤白梅心情确实不好。

       刘诚和楚无咎，两个四品大员，李坏说杀就杀，明知道凶手是何人，皇帝却不敢追查下去。

       矿脉图一筹莫展，又出了寒若云的事。

       她如今是在家里躲清闲，避开了所有风雨，但李坏立刻将刀锋对准了寒家。寒若云的事，到底是捕风捉影，可寒府其他人呢？他身边的人呢？

       他会把他们的伤疤一一揭开，就像他把宋远洋推出来一样，他下一步还会有何计划？下一个被针对的人会是谁？

       越想，她心绪越乱，琴弦拨动愈加频繁。身后脚步声响起时，一双大手按住琴弦，好看又多情的桃花眼凑到她面前。

       那人在她面颊上蜻蜓点水地一啄，而后十分无辜，“此琴犯了何罪，夫人要如此折磨它？”

       凤白梅挑着眉瞧了他一会儿，将按琴的手拂开，又要继续拨。

       寒铁衣忙把她双手捉住，可怜巴巴地说：“下头一众人都听着呢，若不能劝夫人罢手，为夫面子往哪里搁？夫人就赏我个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