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衣终究没拿金万两怎样。

       他很清楚，这就是廉亲王的目的，宣示实力和手段，动地头舌，正好落入他的圈套。

       他再能狠下心，也不可能对无辜的妇孺稚子出手。

       照此下去，永远不可能赢他！

       脚步声沉缓，墨黑的袍角跃入余光，来人坐在他身边，俯身抱住他，丝丝暖意慢慢驱散周身冰凉。

       他回手把人抱住，情绪渐渐平缓，慢慢找回理智。

       “这几日，我可能会顾不上你，你照顾好自己。”

       “你放心。”

       凤白梅低声回他，“流言不会持续太久，眼下要紧的是云儿。我听闻公主把她送回来了，寒尚书与夫人又在外头，她眼下更需要你。”

       寒铁衣点了一下头，却未动。

       凤白梅又问：“赵家那头，你希望怎么做？”

       寒铁衣纵然心疼小妹，却还没糊涂，“赵家无辜受累，此刻只望他们什么都不要做，待流言过去便好。”

       “有些伤口捂着，只会发脓生疮，不若主动揭开伤疤，剜去腐肉，长痛不如短痛。”

       凤白梅思虑良久，缓缓地说。

       “把柄和软肋，如果实在藏不住，亮于人前他们便无计可施。皇帝如此，凤家如此，寒家也是如此。现在是云儿，接下来可能是寒尚书、寒夫人，甚至是皇后……”

       “我明白。”寒铁衣轻声应答。

       寒铁衣回到府上时，寒尚书与章姨娘已经回来。

       寒若云回府后，便跑到寒铁衣的院子里，进了她平常玩耍的房间，房门倒插，任凭章姨娘如何敲也不开。

       寒尚书负着手在院子里踱步，眉头少见地深深皱起，见寒铁衣来，只说：“先去看看云儿。”

       寒铁衣应声上楼，先请章姨娘下楼，方敲房门，“云儿，是二哥，你把门打开。”

       过了许久，屋子里才传来脚步声，房间门开，小胖丫头双眼肿得像核桃，喃喃地唤了一声“二哥。”泪水又止不住滚下来了。

       “傻丫头！”寒铁衣抬袖替她擦拭眼泪，“你哭什么？”

       寒若云哭得更厉害，“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爹爹和母亲被人闲话。”

       寒铁衣牵着她到桌边坐下，替她细细擦拭泪痕，“人长一副皮囊，本就是给人瞧的，有人瞧了欢喜，有人瞧了厌恶。”

       他起身拿来妆盒，“人长一条舌头，本就是用来说话的，有人仗义执言，便有人搬弄是非，有人甜言蜜语，也会有人口蜜腹剑。”

       他将梳子、钗环一一摆开，微微一笑，“是咱们的错，咱们认，可若不是咱们的错，咱们也不往自己身上揽。这一点，你得同你凤姐姐多学，若有人敢说她的坏话，她听了全当耳旁风，心情不爽就把人揍一顿。”

       寒若云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不过转瞬眸光又黯淡下去，“二哥，真的不是我的错吗？爹爹会不会也像打二哥那样打我？母亲是不是对我失望透了？”

       “你长这么大，父亲何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寒铁衣抚抚她额发，“姨娘很担心你，梳洗了下楼吧。外头那些人，二哥替你去教训。”

       寒若云默了片刻，到底重重地一点头。

       寒铁衣起身出门，下楼同章姨娘揖了一礼，却无话说。

       反是章姨娘笑了笑，说：“也就是你平时宠着她，这丫头才肯同你亲近。”

       寒铁衣低眉道：“外头的事，我会尽快处理好。”

       章姨娘颔首道：“我相信二哥儿。”她说完，便上楼去了。

       寒铁衣这才行到老父亲面前。

       日光微暖，老尚书已经把额头踱出一圈薄薄冷汗，瞧见儿子眉头皱的更深。

       “这次是云儿，下一次会是谁？”

       寒铁衣道：“父亲持身周正，姨娘无可指摘，儿子已是满身风雨，他唯一还能利用的，便只有长姐。”

       提及长女，寒尚书露出痛惜神情，“你可有法子？”

       寒铁衣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寒世修闻言，容色几动，未及说话，寒管家来说：“老爷，赵家公子打后门上来，想见您。”

       寒世修一拂袖，冷哼说：“他还有脸来？觉着我寒世修是个文人，便举不起棍棒吗？”

       寒铁衣道：“父亲实在想出气，罚儿子就是了。”

       寒世修自然知道赵矩无辜，“你代为父见他吧。”语毕，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