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才怎么回来了？”权容歆皱着眉，低喃一声。

       皇帝需要这个孩子，权家需要这个孩子，廉亲王府同样也需要这个孩子。有了腹中孩子，甚至连李文昭都不敢招惹她。

       但权容歆也很清楚，一旦这个孩子没了，她便也什么都没了。即便皇帝不要她的命，今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李文昭眼下是不敢招惹，但谁又知道这个小魔头真闹起来，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真要与她针锋相对，把孩子折腾没了，得不偿失。

       如此一想，她便同马瑶笑说：“瑶瑶，咱们就给公主几分薄面，下次再好好答谢凤将军吧。”

       马瑶也听过不少李文昭的混账事，见权容歆都不敢招惹她，只能暂时放过凤白梅。

       “凤白梅，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凤白梅起身抬首，微扬嘴角，“这世上最严酷的刑罚并非凌迟，而是想杀的人得对他卑躬屈膝，想救的人却早已魂入黄泉，想要谋的一事无成，想要逃避却追着你不放。”

       她看看榻上的容嫔，再看看近在眼前的乡君，微扬的唇角一丝一丝地往下放，“而比这些刑罚更可怕的，叫与我凤白梅为敌。”

       她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警告，缓步出门，将白衣女子满腔的悲愤不甘，全扔在那间大殿里。

       “凤白梅，我马瑶不杀你，誓不为人！”

       我等着你。

       凤白梅在心里无声地回应，走出承恩宫大门的那一刻，她抬头忘了眼天色。

       真好，又是个阳春天气。

       承恩宫的门口，只有昭化宫的大宫女丹袖在，见人出来，她上前来说：“公主因舟车劳顿，身上疲乏，先行回宫歇着了。嘱咐说，将军出来后不必去昭化宫。”

       “多谢公主援手。”凤白梅微微颔首，带着青锋离宫而去。

       她走后，李文昭才从宫门拐角处行出来，望着出宫的方向，眼圈微红，满目不忍与自责。

       丹袖上前扶着，很是不解，“公主为何不见凤将军？”

       李文昭眨眨眼，勉强地一笑，“做好事不留名嘛。”

       十三年前落魂关破，是她父皇一手造成的，她哪里有脸去见？

       “你去上书苑门口等着，把寒二带来见我。”她说着便自转身走了。

       丹袖瞧着主子背影，总觉得，这一趟外出归来，主子似换了个人。

       上书苑，白珏回过房为继之变，隐去李文昭知晓真相的事。

       整个机关弩事件，是由白云间一手策划的。

       他先安排房辅臣找上唐晖，告诉他萧槐之死另有隐情，在他心里埋上一颗怀疑的种子；然后找上柳家，柳家找上万俊，由万俊出面告诉蓟夕颜萧槐之死的‘真相’。

       而后便有蓟夕颜上唐家堡求证，两个人前后一对，坐实了萧槐之死另有隐情的假象。

       房辅臣提供大量报损的机关弩运回唐家堡，唐晖将机关弩修好，通过蓟夕颜收取钱款，万俊负责运输，柳家寻找买主。

       如此，一条完整的走私链形成。

       林森森在长宁做久了土皇帝，胆子跟着身上的肥肉一起长；俊宁公主府的十架机关弩，是柳家送给公良义达的礼物，包括司金局和玉兰驿站之事。

       而他们最终目的，是要以返魂香乱国都，逼迫君王下发明诏，还戍边儿郎一个公道。

       君王一身皂色衣袍，靠坐在榻椅上，良久沉吟。

       李邈、寒铁衣、白珏恭谨地立在下头，亦久久无话。

       他们都明白，那些人所求不过是真相与公道，即便再难接受，时间也会消磨掉一些怨憎。可做错事的人，没有承认错误，反而处处欺瞒，不知悔改，才叫人痛心疾首，加剧仇恨。

       但他们更明白，帝王心最不可揣摩。

       他们没有站在整个大夏的最巅峰，无法体会君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苦，更无法体会君王想要乾纲独断大权在握的雄心壮志。

       沉默良久，君王招了招手，潘德捧上一册明黄卷轴，在君王示意下，张开令几人过目。

       “这是朕为白羽卫亲手所书的明诏，会封存进颐和宫，待到落魂关事了，会一并昭告天下。”

       君王起身，负手看着自己的弟弟、好友、亲信，“你们需要帮助朕，帮朕一起实现。”

       三人齐齐应声：“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