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三小姐的事，凤白梅还真仔细琢磨过。

       “三小姐乖巧可爱、知书懂礼，那赵家公子我也特意令人打听了一下，虽刻板却不迂腐，且为人谦逊温厚，如你所言，是个老实厚道人，倒也不必如临大敌。”

       她拨了拨许久没动静的钓竿，温声细语。

       “此时此刻对三小姐而言，世间万物入眼皆美不胜收，若强行令她断了念头，反倒于她无益处，不妨顺其自然，待稍年长时回首往事，此刻情窦初开，定然如蜜如浆。”

       “相思虽苦，但有二公子保驾护航，必不叫三小姐受磋磨。”

       缓缓一席话，似涓流潺潺，落在寒铁衣心上。

       身旁这人，自战场归来，却能掩住满腔浓仇艳恨，褪去满身杀伐戾气，说出这样一番情长的话来。

       他不由的去想，想在落魂关破之前，绝壁山腰的凤家老宅里，究竟是一副怎样温馨画面？

       温文儒雅的凤帅，爽利豁达的女将军，疏阔开朗的凤家大公子……若他们还活着，她合该如枝头白梅，傲然立霜，清冷高艳，明媚动人。

       “我这半生，寥寥无成。”他看着波澜不兴的池塘，低声笑语，“唯一所获，只小白尔。”

       凤白梅闻言笑说：“二公子纨绔之名遍扬四海，也是一种成就。”

       寒铁衣无语。

       凤白梅起身说：“我这里有样东西，你应该很感兴趣。”

       二人回到东院，凤白梅自暗格中取出几张纸，寒铁衣看过后，大为震惊。

       “小白，这些从何而来？”

       凤白梅倚在榻上，不动声色地吃着茶饮，“我本来只让耗子叔去吓一吓他，结果那老东西经不起吓，一股脑全说出来了，耗子叔上了年纪记性不大好，就让他写下来画押了。”

       寒铁衣无语。

       他就知道，但凡关于武烟之事，这人便不会善罢甘休。

       “虽有此口供，可非官府取证，又是威逼利诱之下在签字画押，做不了呈堂证供。”寒铁衣将纸搁在案上，坐下说，“不过，楚无咎的案子总算有了线索，沿此查下去，将真相挖出来，宋远洋当年之过，便也昭然若揭。”

       说着，他又笑了，倾身低语：“威胁恐吓他人，是要吃牢饭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凤白梅扬扬眉，“犯妇就在这里，寒大人何时来抓？”

       寒铁衣笑道：“待本官回去查一查，包庇罪该判多久，把咱们一同收押，同进同出。”

       凤白梅笑的开怀，“男女分牢，如何同进同出？”

       二公子有得是法子，“本官单独建一座牢房，牢中只押你我，生生世世，同进同出。”

       凤白梅却把眉头轻轻一皱，“那阿棠怎么办？”

       阿棠的亲爹脱口道：“他当然得光宗耀祖，赡养你我，岂能贪恋安稳躲清闲？”

       凤白梅笑语吟吟：“如此甚好。”

       可怜的小阿棠，在娘胎里不到三个月，又背上了光宗耀祖、赡养双亲的重担。

       玩笑过后，寒铁衣又问：“武冰洋跑去给杨素安当护卫的事，你知道吗？”

       凤白梅还真不知道，眉宇微蹙，说：“由着她去吧。”

       寒铁衣也不觉地忧心，“我同杨素安接触不多，但看他这两年身上衣服越穿越厚，又常奔波劳累，长此下去恐不长久。”

       凤白梅道：“正因如此，冰洋没法令杨素安停下来，只能到他身边去。”

       寒铁衣素知武家二小姐向来侠义心肠，只是不知她对杨素安，是出于愧疚、同情，还是别的。

       “当初择婿时，宣威将军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吗？”他不由地问。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凤白梅眉有感伤，“有了凤家前车之鉴，武伯父不得不用非常手段。”

       寒铁衣明白，当年凤家遭上位者猜忌，很可能与凤、武两家交好联姻有关。此次皇上能那么痛快替武烟除去节名，恐怕也有断了凤、武两家联系的用意。

       宣威将军虽然交出了金武卫，却仍节制京畿营，朝中盯着他手中权力的不少。而他膝下无子，长女出嫁，便剩下一个武冰洋可利用。

       他早早为武冰洋定下亲事，既可成全杨素安的才，又可绝了那些人通过武冰洋觊觎京畿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