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年下，青婆头越大。

       二十三日，寒二公子带着小公子和宝姑娘在厨房折腾一通，好不容易才打扫干净了，二十四日，自家将军又开始在厨房折腾了。

       说什么先练练手，等除夕家宴时，也能帮点忙。

       这理由找的也太烂，青婆都不好意思拆穿她，只好把绿绮拉到旁边想法子。

       绿绮低声笑说：“将军如今也不敢动拳脚，在屋子里练了几天字，非但不能静心，反倒是把脾气练上来了。青婆便让她折腾折腾吧，再闷在屋子里，怕是要拆门了。”

       青婆毕竟是过来人，凤白梅口味改变，她便知晓些端倪。

       只从窗口往里头瞧着黛衣围裙的人，感叹道：“当初夫人怀小公子时，也是这般折腾，大公子整日里提心吊胆……”

       话到这里，忙又止住，“天道不公，这么好的姑娘，怎忍风雪相欺？”

       绿绮道：“如今夫人是苦尽甘来，奴婢瞧着二公子待将军也是极好的，嫁入寒家后，定不会再吃苦。”

       青婆看了看小姑娘，到底年轻，不晓得似凤、寒这样人家，光靠一个二公子，哪里能让将军不受风雨侵扰？

       “罢了，你去主院找小公子，请他把将军支走。再这么折腾下去，连口热乎午饭都吃不上了。”

       绿绮应声而去，将话一说，凤臻便丢下课本，去缠着墨冰教他剑法。

       凤白梅一听墨冰教凤臻习剑，但真丢下勺子摘掉围裙，往主院来。

       “习武之人，当外练筋骨，内修气息，但最重要的，是持身中正。”

       当年，墨冰于拭剑锋上战了七天七夜带走不语剑，一战成名天下知，至今那些曾有幸与他一战的人，提起不语君子，无一人会说他不配此称号。

       他的话少，但基本没什么废话。

       “身影一歪，踏错一步，纵有不世之功，亦会败于他人之手。唯有顶天立地，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亦可搏鹰。”

       “我所习剑法，源自武当太极，讲求以静制动，以虚受有，可四两拨千斤。”

       他自庭中折了海棠枝在手，“阿臻，你来打我。”

       凤臻捧着竹制长枪听得认真，闻言长枪一甩起势，冲上前去，招法倒是学的有模有样，却连师父的长袍衣袂都摸不到。

       “左边左边……对，右边……扫腿！阿臻你好笨……”宝姑娘在旁边指点江山。

       凤白梅自在凉亭里瞧着，心头情思百转，眼角余光忽的出现一抹琥珀色的身影，不觉地站起身迎出凉亭去。

       武烟仍旧盘着繁复雍容的发髻，发间白花已经取下，插了一支象牙梳，并无过多装饰。她换了一身琥珀色衣裙，衣身仍旧素净，对素服十三载的她而言，显得鲜艳许多。

       凤白梅将人迎入亭子里，倒了茶，方笑问：“嫂嫂今日怎么得空出门了？”

       武烟叹说：“还不是冰洋那孩子。”

       凤白梅喜道：“冰洋从蓉城回来了吗？”

       “一大早着家，又同父亲大吵了一架，摔门走了。”武烟抿了口茶，“也不曾听说她在都中有何相好的闺友，我琢磨着，多半会来找你。”

       凤白梅问：“还是为了婚事？”

       武烟道：“为了杨素安。”

       她低眉收声，道：“我只知杨大人身体比旁人弱些，却不知他……”

       凤白梅却早从老将军口中得知，提刑主司杨素安，非长寿之人。而武家之所以选中他做女婿，便是看重他不寿。

       武冰洋与杨素安定了亲，便绝了朝中那些欲拉拢武家的人的念头，如此武家方得善保。而杨素安年寿不长，将来武冰洋还可选择。

       武老将军为女将来计，用心良苦。

       但武家二小姐打小便受凤白梅影响，却不曾似她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满腹心计，反而行走江湖，积了男儿磊落气概。

       若她与杨素安的婚姻只是朝堂利益纠葛，她尚能忍住，可若她知晓老将军看重的竟是杨素安的不寿，只怕要为他抱不平。

       “嫂嫂放心，若冰洋来，我肯定把她捆了送回武府。”她玩笑着，便把话题转了，“嫂嫂脸上的疤痕，还是不见消，也不知同尘谷那边究竟有没有药，怕不是浪得虚名。”

       武烟闻言回手一抚面颊，淡淡笑说：“如今也不痒了，倒是问题不大。”

       她正说着，凤臻钻进亭来，在她身上滚了一圈，“母亲和姑姑今日都格外好看。”

       话题便扯到凤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