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举国皆休沐，本王不过晚来些时刻，你便三催四请。寒二，我虽为副，但也是堂堂郡王，你不要太过分了。”

       醇郡王抱怨着进屋来，哈欠连天地往贵妃榻上躺去。

       寒铁衣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容色淡淡地说：“天机阁不在朝廷体制内，不用遵循朝中制度，自然也无法同其他衙署一起享受休沐。”

       他说着话，将韩瑞麒的手信取出，摆在案上，“王爷入一趟宫，将此信面呈皇上。再将刑部尚书刘诚之死告知，洛阳府正在查着，天机阁和提刑司会从旁协助。”

       “刘诚死了？”李邈的瞌睡一下子便醒了，弹坐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寒铁衣，“是意外还是他杀？”

       寒铁衣扫他一眼，这反应竟与赵矩一般。

       他随口问：“王爷是知道些什么吗？”

       “咳咳……”

       李邈借着咳嗽声，把这个话题掩过去，起身拿了案上的信，咕哝说：“派个人去送不就行了吗？非要本王跑一趟，你是嫌本王不够累吗？”

       寒铁衣又看了看他，见黑眼圈明显，不在意地道：“在其位谋其事，王爷想掌天机阁，就得时常保持清醒。与狐朋狗友鬼混的事情，以后尽量少做。”

       “本王何曾混了？”

       李邈恨恨地瞪着他，“不是你让本王从沐府搬走的吗？白日里要待在天机阁，不得晚上搬吗？本王府上皆是贵重之物，不亲自盯着，让他们损坏你赔吗？”

       寒铁衣让李邈搬离沐府，是不希望他在凤白梅跟前晃荡时，令她想起沐侯爷，心里不痛快。没曾想这小狐狸崽子，还真听话，说搬就搬。

       他眉眼飞扬地问：“王爷搬去哪里了？”

       李邈人到门口，闻言回身瞧他，十分嘚瑟，“天璇坊二百零八宅。”语毕，扬长而去。

       寒铁衣手上的信纸顷刻便出现了裂纹。

       寒府是二百零七宅。

       这死狐狸崽子，真是一天不给他添堵就不痛快！

       但，不论李邈如何搞小动作，终究无伤大雅，王府才是重头戏。

       他复将竹阅海来信细看。

       汪震称，他年少时，曾入江南红莲城，落进陶定芳的圈套里，做了许多龌龊事，且那些事都被陶定芳记录在册，编写为追债薄。随着血衣门被清剿，明教又远在漠北，他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

       但九月中旬，却有人拿着抄录的追债薄相关内容，要挟他去破坏西南军中的机关弩。

       破坏机关弩是重罪，然一旦追债薄的事情暴露，他一定会被逐出明教，不论哪一个结果，都令他无法接受。

       于是，他选择铤而走险，教唆竹思凡叛乱，欲杀竹阅海与竹烟儿，夺取明教，可惜功败垂成。

       寒铁衣将信搁下，久久沉吟。

       一直知道陶定芳手里有一本册子，上头记录的人，非富即贵，朝堂、江湖皆在其中。但至今为止，天机阁没有见过原本。

       陶猫儿命陨哀江后，天机阁虽然在追查册子的下落，但并未放多少精力在上头，至今还无消息。

       九月中旬，他们尚在长宁，发现机关弩与返魂香……要挟汪震的人，会是柳茹丝吗？她如何知道汪震的事？还是说，陶定芳的册子，就在柳家人手中？

       他在屋中踱着，老七进门来，说：“楚开地来了。”

       “带他上来。”

       寒铁衣对楚开地的印象不深，只知道此人先在刑部供职，从江南回来后调任提刑司。上次审理刘氏案时，墨冰把他调了来，说明他的身世背景不存在问题。

       楚开地的个子比寒铁衣还略高些，身上穿着灰蓝的泛旧绵袍，戴着四方帽，整个人瞧着犹如霜打的茄子，没什么精神。

       寒铁衣只当是刘诚案的进展不顺，“车夫和马找到了吗？”

       楚开地愣了一下，才摇头称：“不知道。”

       寒铁衣又问：“尸检呢？”

       楚开地道：“下官离开白云村时，二次尸检还未开始。”

       寒铁衣便奇怪地看着他，“既无消息，楚大人为何而来？”

       楚开地抬眼看着他，神情纠结紧张，眼神闪烁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寒铁衣也不着急催他。

       犹疑了半晌，楚开地到底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恭恭敬敬地递到寒铁衣面前，掀开，“大人请看这个。”

       寒铁衣低眼一瞧，雪白的帕子上，静静躺着一根黑色丝线。

       “寒阁主可记得上一任洛阳提刑主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