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料错，洛阳附近的烂肠草，应该都被人收购完了吧。”

       难怪，难怪白石出有恃无恐，不惧他查。

       一名医者道：“不仅是洛阳附近，因这烂肠草便宜易得，且能治的病症也多，同尘医馆备着的药，也被采购干净了，只怕其他药店医馆也没有存货了。”

       寒铁衣问：“太医院呢？”

       吴长寿道：“这烂肠草虽能治病，但并非不可替代。”

       寒铁衣明白，既然烂肠草便宜易得，只怕连贵族之眼都不入，如何入得皇宫大内去？

       “若眼下采集新鲜草药可来得及？”

       吴长寿道：“这烂肠草是一年生，眼下隆冬，即便有，也仅存有幼苗，最快也要来年四月才能采集。”

       寒铁衣不解地看着案上那株新鲜的烂肠草。

       吴长寿已经解释道：“那白布掩盖下的气温适宜此草生长，但普天之下，又有多少普通人家，会用布料为植物御寒？要是珍稀物也便罢了……”

       寒铁衣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开。

       等到来年四月，京畿营的那班人便要多受四月折磨，期间不知生出多少事。且眼下还不一定能证明烂肠草就一定能抑制药瘾，需要尽早进行实验，若此法不通，还要寻找其他法子。

       总不能真放着那些人不管。

       寒铁衣很清楚眼下还有何处有烂肠草，但白石出先后以机关弩和脂粉为烟雾弹，焉知这次不是他放出的假线索？

       只怕这株新鲜的烂肠草，以及这瓶药丸，也是白石出故意留下的。

       寒铁衣将门一开，寒风似刀刮在脸上，天地一片苍茫色。

       白石出将白云村粉饰得纯白一片，究竟有何用意？

       他真的只为了那一纸明诏吗？

       今日是十八，三日之期到了。

       寒铁衣回身看了看屋子里一干医者，目光定在京畿营长章斌身上，“他们大量收购烂肠草，不会全送到白云村来，否则太过引人注目。章营长，麻烦你带着京畿营的将士们，盘查城中大小药店，摸查出购买烂肠草的人，天机阁会配合你。”

       章斌犹疑道：“京畿营一旦入城，恐要引起慌乱。”

       寒铁衣自知这一点，“城防兵马司的人还在搜查第二批返魂香，天机阁的人手也有限，如今能大量撒网排查的，只有京畿营。你自领兵前去，皇上给了我调兵的手令，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京畿营与天机阁也不是第一次配合了，章斌应下。

       “十三，传消息给老墨，让他立刻入宫请圣旨，送来白云村；令阁中闲下来的弟子，配合京畿营的搜查行动。”

       十三应声而去。

       寒铁衣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团揖一礼，“诸位稍事歇息，本阁会设法找到烂肠草，届时还需诸位辛苦。”

       踏进山腰那座院子时，寒铁衣便觉很不对劲，冲入鼻腔的味道太熟悉了。

       火油！

       十三显然也发现了，拉着寒铁衣要退出院子去，却被他别开手，因为白石出正当门而坐，含笑望着他。

       寒铁衣略定了定神，正色道：“早在三日前，皇上便决定下明诏，将公道还给白羽卫。今日是最后之期，我已经令人去请圣旨，老爷子何不再等等？”

       “我白羽卫等了七十多年，多等一日也无妨。”白石出朗声道，“有人曾评价当今，雄韬伟略，有乾纲独断之能。寒阁主与当今一处长大，你又如何评价他呢？”

       这个问题，寒铁衣无法回答。

       若让他评价昔年太子，他能写出一篇千字赋。可这一年的时间，他看清了一些事，也有一些事变得模糊了。

       也许君王身处高位有太多不得已，也许本性如此只是他从未懂得……

       “老爷子认为当今如何？”他反问。

       白石出沉吟半晌，方缓缓地答：“有其父必有其子。”

       顺天帝造成西南返魂香之乱，选择推卸责任，毫无担当；其子隆庆皇帝猜疑心重，又要名声又要安心，造成十三年前落魂关破……

       而当今圣上，眼下被廉亲王压着，满腔抱负不得施展……将来乾纲独断时，他会成为一位怎样的君主？

       “明诏一到，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