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君王长叹了口气。

       “凤白梅拒绝了朕的庇护，你拒绝了朕的招揽，现在，你们夫妻两个为了彼此，跑到朕跟前来撒泼……好一出夫妻同心、情深似海的戏啊！”

       本是一张凌厉的脸，蹙眉一笑，满是苦楚。

       “朕上辈子，是欠了你们吗？”

       听他语气稍缓，寒铁衣心头也稍稍松了口气。

       “长姐同皇上，也是一心的。”

       “皇上没欠臣，但李家欠了凤家。”

       他一句话，把君王脸上的笑容驱散，只余凌冽。

       寒铁衣语气更诚挚，“寻常人家，我应该唤您一声姐夫，两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姻亲……皇上便当这桩婚姻，是对凤家的补偿。”

       他直起身，迎着君王锐利的视线，“当年，您不是也想护着她吗？”

       君王所见的寒家二公子，惯会插科打诨，做一副纨绔模样。便是从前为凤白梅与他争执，也是一脸倔强赌气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眼前这张脸上的神情，像极了当年他在京畿营沙地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娃娃，一往无前，无可抵挡。

       又有些不同。

       当年的凤白梅，一腔孤勇满身戾气，没给自己留退路，单枪匹马地闯进男人堆里。

       此刻寒铁衣眼中显露的，是清晰的、坚定的信念。

       “当初她拒绝了朕，现在却肯接纳你……”面对昔日好友，君王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气极反笑，“你是来炫耀的吗？”

       寒铁衣也笑了笑，“大抵，是臣脸皮厚些。”

       君王又冷了脸，“别以为每次犯了事，就这样撒一顿泼便完了！你隐瞒朕的事，天机阁泄密的事，朕都给你记着，等这几件事过去了，再同你一一清算。”

       “是，臣等着。”寒铁衣道。

       李泽没好气地道：“行了，别跪着了，朕还不知道你？在朕跟前做小伏低，一转头就去找皇后告状。”

       寒铁衣利落地起身落座，咕哝说：“明明是皇上经常找长姐告状。”

       李泽一扬眉一瞪眼，二公子立刻爽快地把黑锅接了过来，“是，是臣小肚鸡肠，经常去找皇后告状，皇上您受委屈了。”

       见气氛缓和，潘德忙将准备好的茶点奉上来，赔着笑脸说：“皇后娘娘近来忙着宫宴的事，怕是没时间来当裁判了。”

       李泽吃着茶，瞥着他说：“别以为朕不知道，每次朕和寒二吵起来，都是你通风报信。”

       “哎唷……老奴可是一心向着皇上的。”潘公公赔着笑脸。

       寒铁衣也颇委屈地道：“长姐哪次不是罚我去跪祠堂？”

       李泽瞪他，“你哪次跪祠堂，朕没着人来救你？”

       二公子不服，“皇上需要臣的时候，臣也是为您两肋插刀了的。”

       说着说着，二人皆笑了。

       君王感慨道：“自打遇见了凤白梅，咱们次次闹得不欢而散……红颜祸水呐！”

       这话寒二公子就很不爱听，“从古自今，祸国殃民的都是男人，把罪名推到女子身上，实非大丈夫所为。”

       君王心情稍稍舒畅，闻言笑骂道：“你没得救了，将来畏妻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不等寒铁衣应话，他敛了声色道：“明诏朕可以写，但前有柳如海贾不平，现在又有白石出，朕若轻易妥协，往后人人效仿，如何了得？”

       寒铁衣搁茶起身，正色回说：“三日时间，臣会设法查清楚下一批的返魂香，若能在揭开白石出的阴谋之后，再公布明诏，皇上便不是被逼迫，而是体恤军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此错并不在皇上，皇上为顺天帝的过错承担责任，这是天子的担当。眼下还有摘星楼辩礼作铺垫，天子之孝，孝敬天地民生，舆论民心皆在皇上这边。”

       李泽细细思量，亦觉有理，只凝眉问：“玉衡坊的情况如何？”

       “小白正在清点染上药瘾的人数，这也是臣想请的第二道圣旨。”

       皇帝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说。

       寒铁衣落座后，继续道：“现今来看，染上药瘾的，多是都中贵族子弟。这些人意志差，一旦染上药瘾，难以抵抗返魂香的诱惑。若放任在外，只怕生事。臣想请皇上下旨，以训练的名目，将他们集中到京畿营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