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出没有回应寒铁衣的话，只将他上下扫视，悠悠感慨，“太子伴读，天子宠臣，大夏国舅，天机阁主……”

       “你知晓落魂关之真相，现在又知道了返魂香的真相，有何想法？”

       寒铁衣能有什么想法？他的想法，在家国面前，重要吗？

       他低眉，苦笑，“为人臣不能劝君，为人夫不能护妻，我这样的人想什么，重要吗？”

       “你想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要紧。”白石出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递过来，“昨日请你吃罚酒，你没给老夫面子，今日这壶是敬酒。”

       寒铁衣抬眼看着那个巴掌大小的铁壶，军用形制，小巧却也粗糙。

       昨日他不吃那杯酒，是因疑心白云山庄有问题，加上白石出的态度。今日已经撕破脸皮，白石出却还请他吃酒？

       “老爷子看晚辈很蠢吗？”他叹了一声，“天机阁已经把这里围住，消息很快传到洛阳，便是你把我毒死在这里，你的阴谋仍然会败露。”

       白石出拧开酒壶，往嘴里倒了几口，随后，他转头看了看金万两。

       金万两手持剑与十三僵持，漫山雪色衬着英气面庞，神情纠结。

       他不甚在意地一笑，回过头去看寒铁衣，“老夫说了，这是敬酒。我村中儿郎，皆靠此止痛续命，这漫山的淡巴菰，是我白云村的救命稻草。”

       这意思是说，酒里掺了返魂香。

       是个正常人都不想染上药瘾，寒铁衣显然不是傻子，可白石出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还有后招。

       寒铁衣思量片刻，道：“老爷子有话直说吧。”

       见他确实不像个蠢的，白石出笑道：“你天机阁共派了十三人入村，加上你是十四个，若有一人离开，村中人皆活不了。”

       这是要把他们困在这里，不让与洛阳联系。

       寒铁衣觉得很搞笑，“不说别的，种植淡巴菰已可入死刑，你拿这些人的性命要挟，是不是天真了些？”

       白石出道：“你若饮下这壶酒，可以随意离开，老夫还将告诉你，返魂香还被伪装成了何物。”

       虽早想着白石出可能还有后招，得到证实，寒铁衣仍不免心头一凉。一个玉衡坊，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这里可是洛阳，是天子脚下！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绣了铁的酒壶，心脏鼓点似地跳动着，心思百转。

       返魂香的危害他在长宁已经见识到了，连军中儿郎都抗不过去的诱惑，他一个耽于享乐的文弱书生，一旦染上药瘾，能忍得住吗？

       纵然侥幸忍了下来，身上也要留下恶疮……

       若不饮这壶酒呢？

       离开村子很容易，可谁知道身后这些人，会不会真的在他离开村子时，集体赴死？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死由他们自己，与天机阁无丝毫干系。

       可一个村数百条人命，老病妇孺皆有，这件事瞒不住，朝廷必要彻查，到时得有人站出来负责。这数百条人命的罪责，最终还要落在他身上。

       且，返魂香是粉末，可以伪装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洛阳是国都，每日进出往来的商品多如牛毛，即便调集人手彻查，不知查到猴年马月去。

       更何况，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密查，定不愿此事闹开，也不能闹开。

       “三日。”

       白石出看着纠结的年轻人，继续抛出诱惑，“三日后，会有另一批返魂香投入到市面上，你们有三日的时间，去查获这批返魂香，亦或者，发布明诏。”

       寒铁衣问：“什么明诏？”

       “顺天帝决策失误，致使西南白羽卫近万儿郎殒命，数十年来饱受返魂香折磨的明诏。”

       “我怎么知道，你们只准备了一批药？”寒铁衣死盯着那个酒壶。

       白石出喃喃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三日内你们若查到了那批返魂香，可以再换一个人来吃酒。你吃了这壶酒，老夫甚至还可以告诉你，金千文手里那张矿脉图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