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凤白梅的来信，君王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偏殿里焦急地踱步。

       “好啊！但真是好啊！机关弩流进洛阳，返魂香也流进洛阳……镇魂军的事还是一个烂摊子，现在白家又出事……朕的天机阁主还想撂挑子不干！”

       面对君王盛怒，墨副阁主仍旧声色如常，“皇上，可否让草民一看凤将军的信？”

       李泽虽然气愤，但理智还在，让潘德将信给墨冰看。

       凤白梅信上说的很清楚，朝花楼从白云山庄带回的线香，与蜀中萧家蓟夕颜用以杀害萧知味的线香一样，而柳茹丝曾用司金局的名义向蓟夕颜采购过香料……

       “皇上，司金局购买的香料……”

       君王踱了几个来回，已经稍稍冷静，“头前柳家事发，朕已经令人彻查，将所有与柳家相关的东西尽数销毁，宫里断无那东西。”

       “白云山庄请朝花楼的人唱堂会是近半年来的事，且并不只这一家……伪装成线香是为了方便带进城，出入朝花楼的人皆是城中王孙公子，幕后之人的目的是要在城中引起骚乱，只怕其他花楼也有此香。”

       出入朝花楼的是些什么人，李泽再清楚不过，不仅是王孙公子，朝中官员亦有不少人涉足。

       “当年西蛮利用此物，险些击溃白羽卫……如今白家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君王沉声呢喃。

       墨冰道：“皇上，当务之急，是玉衡坊那处，该如何处置？”

       李泽沉吟片刻，说：“既然凤白梅在那里，交给她去办吧，这件事只能秘密调查。”

       墨冰道：“阁主刚查白云村，今日便有人药瘾发作，眼下还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染上药瘾，此事未必瞒得住。”

       “瞒不住就想办法，她凤白梅不是镇魂主帅吗？”李泽拂袖冷哼，厉声道，“此事一旦传出，洛阳城必定人心惶惶，天子脚下出现如此纰漏，吏部的奏疏……”

       话说一半，见副阁主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拿他毫无办法。

       “先让她密查，总要有个大概，朕才好下决断。”君王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寒铁衣在白云村，正好两头查清楚，朕给他调京畿营的手令。”

       “是。”

       李泽又道：“你给他带一句话，朕欲做光武帝，但他扪心自问，可有阳夏侯之臣节？”

       副阁主却不立刻应声，犹疑了一下，还是问：“草民可否问皇上一句话？”

       李泽抬眼看他。

       墨冰的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留着浅短胡须，一身蓝衣玄袍，整个人透着冷淡孤僻的气息。

       “先生想问什么？”

       “草民想问皇上，天机阁搬迁，阁中卷宗遗失甚多，是意外，还是人为？”

       君王面容冷冽下来，“先生认为呢？”

       “草民不知，所以问皇上。”墨冰道，“大概，这也是阁主一直以来，想问皇上的问题。”

       李泽低眼看着熏笼里的炭火，声音冰凉，“先生曾上过江南战场，见过人间炼狱。不语无锋，却也是利器，朕许你带剑入宫，当知朕对你的期许甚高。”

       墨冰道：“草民未曾带剑入宫，更不敢承受皇上期许。”

       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令李泽很有一股挫败感，“行了，当务之急，返魂香的事要紧，先生退下吧。”

       步出光明门后，墨冰方将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眼看天地间茫茫雪色，亮如白昼，不觉面露苦笑。

       不语不语，今夜说的，似乎多了些。

       簌簌大雪下了大半夜，寒铁衣不曾安枕，想着白云山庄的事，索性坐起身来。

       十三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照着面巾上一双眼灼灼如电。

       他挪到篝火旁坐，倒了杯凉茶润嗓，方问：“金万两同白云山庄的关系如何？”

       十三默了片刻，“地头舌的人，只是普通老百姓，他们所思所想，不过是为了三餐温饱。金万两心中唯一的执着，是金千文之死。”

       寒铁衣叹了口气，“我没法把朱标给她。”

       十三还未应话，门被打开，老七进来说：“阁主，积雪将田里的白布压塌了，下面种的东西是……”

       听他语气焦急，寒铁衣不自主地站了起来，总觉得这属下的嘴里，即将蹦出闷雷来。

       老七咽了口唾沫，“是淡巴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