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邈虽不忿寒铁衣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也深知自己此番犯了大错，只得老老实实将他审问柳茹丝的经过详细说来。

       寒铁衣听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到底比李邈年长五岁，虽然疼他，但有些话实在不方便与他讲。而寒铁衣与皇帝的年龄差相对来说要小，能谈的话题便多一些。

       至于颐和宫里有没有那份遗诏，他就……

       思及此，一个骇人的想法突然闪过，寒铁衣惊的浑身发凉。

       先帝那份罪己诏，是他陪着皇帝前往颐和宫时，无意间翻出的……但针对柳如海等人的计划，皇帝三年前就启动了。

       那份手书，也是皇帝刻意让他发现的吗？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那份罪己诏，他大概不会掺和进皇帝的计划里，继续做个风流纨绔，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深吸一口气，将思绪从无边深渊拽了回来。

       “从你们的对话来看，柳茹丝是得知机关弩事败后，故意激怒你，一心求死。即便你不砸她那一下，她也可能活不过昨夜。”

       安慰一句，寒铁衣立刻又讽刺说：“你想用柳三刀去诈她，却反被她套了话，照你这个审讯法，所有罪犯都要奉你为神明了。”

       李邈不甘心，“还不是你瞎说什么坑蒙拐骗！”

       寒铁衣叹了口气，不知该庆幸他还听得进去自己的话，还是为他的傻气捉急。

       “柳茹丝一死，外头便乱了起来，此中必有联系。”寒铁衣说话起身，“走吧，趁咱们还能自由活动，带你去个好地方。”

       李邈倒是老实了不少，起身跟上，问：“去哪里？”

       “解语阁。”

       醇郡王白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去逛花楼。”

       寒铁衣只行不语。

       猎奇，是绝大多数人的通病。

       越是藏着掖着的事，人们越想扒个底朝天。但他们追根究底，不为真相，只为过一时之瘾，揪着个自以为是的结论，漫天遍野地寻找有力的证据支持。

       原本，洛阳城中讨论的话题还四分五散，有说长宁林森森的，有说唐家堡的，有说翠屏萧家的，到晚间，便口径统一地探讨柳家的事来。

       柳家的事，有持怀疑态度的，认为柳家为天子执刀，深得信赖，当年甚至把柳如海逐出家谱，怎么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有马后炮说早看出柳家人天生反骨，果不其然应验了。

       也有探究者认为，柳家是被陷害的，因为知道太多皇室秘密……

       更离谱的，说柳家本就是蜀中水匪，像柳之昂一样，机缘巧合摇身一变成了天子近臣……

       有八卦的地方，就有金爷。

       金爷一把花白的须发，拱肩缩背地坐在角落里，茶一壶，花生一碟，金丝笼一个，听着众人议论，皱巴巴一张脸上的笑容很得意。

       最后一粒花生米进嘴里，她搁下铜板，拎着空笼子起身走出。刚到门口，迎面见一身红裙的凤家将军，不由的眼前一亮。

       “凤将军可也是来照顾我生意的？”

       凤白梅点头，邀她上楼去坐，直接了当地将银票拍在桌上。

       金万两将银票点了点，百两的面额，十张。

       她将银票往凤白梅面前推了推，“寒阁主让我说的话，也不过一百两，我还给他打了个九折。凤将军给了十倍之多，你让我说的话，只怕烫舌头吧。”

       凤白梅道：“只是很简单的家长里短，若我的事办成了，价钱还可以谈。”

       金万两问：“若是办砸了呢？”

       凤白梅挪了一张银票到她面前，“那就只有辛苦费。”

       把白发、白眉、白胡须的伪装扯掉后，金万两才说：“你先说说看。”

       凤白梅道：“我要代替兄长，同嫂嫂和离，你得负责把舆论控制在凤家这边，不能让嫂嫂受到伤害。”

       金万两正扒拉着脸上的假皮，闻言动作停了下来，那些面皮挂在她脸上，很是惊悚。

       “你这可不是简单的家长里短。”

       凤白梅笑说：“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简单，也不敢来劳动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