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关弩事件前，寒铁衣从不曾听过房辅臣和房为继的名字。

       墨冰一提，他一下子便警觉起来。

       钱世贵曾言及，万俊令他挑嗦权晟与房辅臣多接触，其中必有理由。结合他们利用赠灾银构陷权晟一事来看，很可能是想把机关弩之事也栽赃到权晟身上。

       而唐晖私售机关弩的主要来源，是白羽卫军中报损回收的弩，且唐冷凌又说，这些年，军中报损的机关弩明显比早些年增长了不少。

       更曾言及，唐晖在西南时，便听说了萧槐可能为萧楠所害之事。

       西南军中，必有人配合。

       眼下还不知这个副参将房辅臣有没有问题，他儿子，竟又牵涉进机关弩事件中，是巧合吗？

       “我记得，提刑司查验，四个城防兵是收了银子，才会放车进城。房辅臣既然做到了副参将的位置，家中不至于缺银子。”

       墨冰转入内间，从架子上取了卷宗，“我调查了一下白云村的情况，村子里的人，都是从西南退伍回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病。”

       寒铁衣将文档匆匆翻了翻，定在其中一页，“白石出——白云山庄的主人……白羽卫主帅的亲叔叔……老墨啊，你该不会是想说，白家人监守自盗吧！”

       他神情万分幽怨，好似墨冰做了多少对不起他的事。

       副阁主心怀坦荡，神色坦然，“这话是你说的。”

       微顿，他又补充一句，“监守自盗之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一句话令寒阁主哑口无言，闷了半晌，才把文档往桌上一拍，神情凝重地道：“还是等西南那边的消息吧。”

       西南，玉门关。

       历经一旬的跋涉，唐冷凌和李文昭终于抵达玉门关，在春风客栈落脚。

       一路相处，李文昭发现唐冷凌同他师父一般，面上虽冷，却很照顾她，凡事也想的挺周到。

       而唐冷凌也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小恶魔，其实也没那么惹人厌。一路天寒地冻紧赶慢赶，没喊一声苦。

       客栈热闹，唐冷凌要了个包间，吩咐小二挑好菜上来，照顾好马匹，再准备两日的干粮。

       一进房间，李文昭便凑到火盆边去，搓手跺脚，问：“还有多久能到？”

       唐冷凌四处检查着，“两日。”

       小公主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你说，我们是要偷摸摸地去，还是大张旗鼓地去？”

       唐冷凌打开后窗瞧外头情况，闻言看了她一眼。

       小公主裹一身脏兮兮的棉服，头戴瓜皮毛，脸上抹的乱七八糟，瞧着似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你以为我们是去逛市集吗？”唐门小公子说话，向来含讥带讽，“那是军营，偷偷摸摸进去，你也不怕被射成筛子。”

       李文昭闷了会儿，明亮的眸子里映着火盆里的猩红色彩，“万一，他不让我进去怎么办？他躲起来不见我怎么办？”

       唐冷凌这一路，被迫听文昭公主讲述她这两年的逃跑战绩，多少咂摸出一点味道来：她是奔着前任禁军统领白珏去的。

       “凉拌。”

       李文昭觉得，这两个字比外头风还冷，瞪了唐冷凌一眼，“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安慰’这两个字，根本不存在唐门小公子的世界里。

       小二送上菜来，唐冷凌一一试过，招呼她吃饭。

       西南多荒漠，不利于菜蔬生长，这里的菜多是风干的肉食，或从内地运去的干菜。

       李文昭扒拉着米饭，既期许，又忐忑。

       她既盼着能见到白珏，又实在怕看到那张冷脸；既盼着能听到他的回应，又怕他一口回绝。

       正此时，楼下一阵吵闹，唐冷凌立刻警觉，起身将门拉开一条缝，见一群着白甲的官兵鱼贯入内，大堂里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那些官兵守住各个出入口，随后一将领行了进来。那人着一身银白的盔甲，手里拿的却是一把紫鞘宝剑，一张脸比铠甲还多三分凉意。

       唐冷凌示意李文昭过去，“那人你认识吗？”

       李文昭趴在门缝里瞧了一眼，正逢银甲将军看过来，吓得心都漏了一跳。

       “啪”的一声，她把门关上，后怕地看着唐冷凌，“他就是白眼狼，怎么办？”

       在她充满了惧意的目光下，少堡主打开门，大大方方地站了出去。

       “白将军。”

       李文昭无语。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