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二公子一向自诩聪明，但自打遇上凤白梅，蠢事一件比一件出格。

       再这么下去，他都该去跳淮江了。

       凤白梅只瞧见他满面窘迫，不知他究竟什么意思。

       “有了这个孩子，寒尚书应该不会逼我太紧；李坏也会信我是真的要退，我……”

       她话说一半，被寒铁衣把手腕拽住。

       哪怕竭力克制，二公子亦是满面悲戚，“这便是你刚才说的法子？你要拿这个孩子去做筹码？”

       他明知道，知道她向来如此，凡事都要利益最大化，也本该如此。用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去换武烟的自由。武烟是她的长嫂，在她眼里，这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凤白梅低眼看着那只手，骨节分明，苍劲有力。

       “我怕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她收了收手指，掌心一片寒湿，声音也少了往日的爽利。

       “我怎会不喜欢呢？”寒铁衣莫名，“我只是怕……”

       话说一半，他忽的又呆住，脑海里飘过了陆子柒的话：也许，她也在怕呢？

       耳边，传来凤白梅轻轻的声音，“那夜在人来疯，是我趁你之危……”

       “小白，你可知，此事传出，人们只会说我风流成性，于我不会造成半分伤害。”

       寒铁衣截断她的话，心疼道：“你应该知道，这世道对女子很严苛，哪怕你以女儿身掌镇魂印……他们不会在意你身上有多少功绩，流言蜚语不说，在有些地方，女子未婚与男子有染，是要被浸猪笼的。”

       道理凤白梅都懂，“撇开这些不谈，你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她那么小心翼翼，满目希冀地求证，想要从他嘴里，听到能令她心安的话。

       “那一夜，我自是在意的。”

       他再次把人揽进怀里，声音低哑，半是自责，半是懊恼。

       “我想同你做夫妻，想给你一场风光的婚礼，一夜温馨的洞房花烛。那夜你从柳生旭那里听了那些事，定是难过极了，可我却只顾我自己。我不想你以为，我是因药动情……我想清醒地、好好地抱着你。”

       “我恨自己，对你不够信任，不够了解，才让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述感情。我也恨自己，身为大丈夫，却小肚鸡肠，嘴上说着要护你，到头来却把伤害带给你。”

       他近乎哀求地道：“小白，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没你那么聪明，看不透你的心思，你告诉我。”

       在他怀中窝了会儿，凤白梅才道：“你是寒家独子，香火所期，孩子总是要生的。寒家待我，实在温厚，有了这个孩子，便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她将他衣上的一缕发缠绕在指尖把玩，“寒二，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被逼着，去同别的女人生孩子。”

       寒铁衣忽然觉得，他真的没彻底了解眼前这个人，亦或者，是他一直疑神疑鬼，对她不够信任。

       她向来言出必行一个人，说愿同他做夫妻，便但真将他当做夫君来待……她接纳了他，接纳了整个寒家……

       她不是拿那个孩子去做筹码，而是那个孩子来了，令她不得不退，只是在退之前，将利益最大化。

       他想：寒二，你可真够混账的！

       “那咱们便把孩子生下来。”他说，“只是，咱们还没办婚礼，孩子的事不能透露，今后也要万分小心。”

       凤白梅笑了笑，“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他。”

       “我是要你保护好你自己！”寒铁衣有些怕，“有了身孕，再比不得从前，月份越大，便越是危险。女子生产，更是一道鬼门关，我母亲……”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而后陡然变得严厉，“你何时知道有身孕的？”

       凤白梅愣了一下，“十八日老何给我搭了个脉……”

       寒铁衣把她从怀里抓起来，“所以，你明知道自己有身孕，还抱着那刺客滚下楼梯？”

       “当时情况紧急……”凤白梅话说一半，忽的张开双臂，反把他给抱住。

       寒铁衣一愣，便听见凤白梅闷声闷气地说，“你现在就开始凶我了。”

       “你做的这事……”二公子觉得很冤，但旋即又反应过来。

       这个人，在同他撒娇吗？

       凤白梅继续闷声说话，“等月份大了，我越发麻烦，你是不是凶的更厉害？”

       寒铁衣无奈，“小白，你这又是同谁学的？”

       凤白梅笑答，“文昭公主。”

       二公子磨了磨牙，“这小祖宗，寻个机会打发她到西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