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石室里，孩童惨叫声不绝于耳。

       女人的声音饱含悲痛，“大小姐，求求你了，祝儿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是最喜欢他吗？”

       另有老妇也说：“祝儿是我马家唯一的血脉，瑶瑶，你便告诉他吧。你父兄已经去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马家，断了香火吗？”

       石壁冰凉，吹进来的风似刀子，可割在马瑶心上的，却是母亲与小嫂声声哀求。

       她们怎就不明白？万俊毁堤，水淹数万人，可见毫无怜悯心。即便将那十六个字告诉他，他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唯一活命的法子，便是熬，熬到有人看到她的求助信，熬到有人看到那十六个字，将万俊绳之以法。

       正在受折磨的，是她年才六岁的侄儿，她如何不心疼？她宁愿是自己上刑架，哪怕受尽世间最严酷刑……可，这就是万俊的目的。

       万俊知道她受万般折辱也不会开口，便把刀子落在小侄儿身上，逼迫母亲与小嫂来求她。

       她看着两个万分哀痛的女人，不忍地将眼闭了起来，唇却紧紧抿着，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马瑶！”马夫人忽的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你若令马家断了香火，便再不是我马家女儿。”

       马瑶蓦然地抬眼看向母亲。

       向来雍容的妇人，短短几个月，被折磨的毫无形象可言。横眉冷对的模样，陌生极了，也令她心痛极了。一滴泪毫无预兆地压上下睫毛，顺颊而下。

       瞧着向来骄傲的女儿泪落当前，马夫人亦察觉自己的话过分了，可小孙子的惨叫声似刀子钻进她耳中，割着她身心俱痛。

       马夫人别开眼，强撑着说：“你父亲当这个官，得罪了多少人？家里的事不曾照应丝毫，如今他都死了，还要咱们娘几个陪葬不成？他们为了朝廷鞠躬尽瘁，这三年来，朝廷可管过他们的死活？”

       她忽的向前两步，膝盖重重地落在石板地上，抓着女儿的手，哀求道：“若是为娘一死，能换回祝儿，死千百次又何妨？为娘没别的要求，只求让祝儿好好的。瑶瑶，咱们就告诉他好不好。娘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要娘给你磕头吗？”

       马瑶哪里还敢坐着，一边起身同跪，一边要扶起母亲来，眼泪似珠子往下滚，“母亲，你先起来。”

       旁边马氏亦跪了下来，“大小姐，妾也求你了，你哥哥平素最疼的便是你……”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嫂老母，马瑶浑身力气被她们的哭声抽走，颓然地往后一坐，神情凄凉。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任凭敌人再强，只要矢志不移，终有打败他的一日。

       可己方斗志先死了，便什么也没了。

       “我说……我说！”

       浅短的两个字，把她眼中的倔傲与希冀全数带走，唯余绝望。

       深山里的天气，比外头要冷的多。

       矿洞废弃许久，未曾封死，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着石室中灯火明灭。

       男人低头看着纸条上的十六个字，唇角上扬，满目笑意。笑着笑着，他眼神陡然一冷，将纸条揉作一团，齿缝间逼出三个字：“马登道！”

       他身后一女子戴着漆黑及膝帷帽，闻言低声道：“我去杀了他们。”

       万俊一抬手，“现在还没确定凤白梅能否为我们所用，暂时先留着他们。”

       帷帽女子很不甘心，“为何一定要凤白梅？咱们谋划了这么多年，足以毁掉权家。”

       万俊重新将纸条伸展开来，放到烛火上，瞧着烧起来的火焰慢慢熄灭，他把声音拖的长长的。

       “你别忘了，当初剿灭水上飘的策略，是凤铭和武德忠一起制定的。光是一个权家怎么够？”

       帷帽女子愤愤地道：“可惜，让武冰洋逃掉了！同尘谷那些人……等此事了结了，我便去烧了同尘谷！”

       万俊却不甚在意，“无妨，武冰洋得知凤白梅的事，一定会往翠屏来，咱们只需要守好张开袋子等她往里头钻便是。”

       他话音刚落，有人自外头进来，将一个香丸奉上。

       万俊将香丸捻开，看过里头消息，面上露了笑容，“蓟夕颜看到权晟的尸体了，寒铁衣倒也是个痴情种，认为将权晟藏在萧家水牢，消息便不会走漏了吗？”

       他有些欣喜地站起身，“走吧，咱们先去倒吊山，扫榻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