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梅那边给万俊挖坑设陷阱，寒铁衣这头也没闲着。

       他让人将蓟夕颜这七年间的账簿偷了来，一笔账一笔账地核算。

       安泰在驿馆待着不能出去，闲得发慌也来帮忙。

       一开始，二人还能说几句闲话，到后面，所有精力都拿来应付那些数字，整个屋子只剩翻书、写字的声音。

       挑灯一宿，至天色蒙蒙发亮，终于是将账目整理出来了。

       “隆庆四十四年，司金局一次性付给蓟夕颜的香料铺子，十九万两千一百两，这批费用中，有十三万四千四百七十两被用于采购原料。”

       查案、断案安泰不太行，但要论斤斤计较，他倒是比寒二公子行些。

       “隆庆四十五年，以朝廷的名义，向蓟夕颜购买香料的费用近五十万两，分三批次给；正则元年是四十万两，两次给；正则二年与正则三年皆是七十余万……”

       一城府尹，手上过的银子也是数以万计，饶是如此，安泰还是吃了一惊。

       一个小小的香料生意，五年时间，过手的银子高达两百六十万之多……该说朝廷有钱，还是萧家生意做的红火？

       寒铁衣吃了口凉茶，定了定神，“从出纳来看，这些银子，有七层用于原材料的购买，也就说，蓟夕颜赚了三层。顺着这些原材料的铺子一一盘查，不怕查不出唐晖来。”

       安泰看了看列出来的那张名单，上百个店铺，何时能查完？他抬眼瞧了瞧对面的人，前些年在洛阳相见时，他还是个走马长街的纨绔公子哥。

       “陌多手里有五十支机关弩，林森森手里是三百支，义达手里有十支，万俊手里也有约莫三百支……五年时间，唐家堡向西南白羽卫也不过才提供两千支机关弩，唐晖这六百五十支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安泰则没法回答了。

       寒铁衣也没指着他来解惑，抬眼见窗户透亮，伸了个懒腰，笑说：“安兄，劳你陪我这一宿。”

       安泰也疲倦的很，将身子往张椅里一瘫，“刚到蓉城时，也是这样没日没夜地熬着。这两年好些，却是不能安枕。”

       正此时，敲门声响起，“阁主，有消息来了。”

       寒铁衣让他进来。

       “昨夜，凤将军和赵彪坐萧家的船出城了。”老七说着话，将几个竹筒递给寒铁衣。

       “知道船是谁的吗？”

       “是萧如归的。”

       寒铁衣一边拆着竹筒，闻言一乐，“我倒是把这位萧大公子忘了，蓟夕颜的银钱出纳都经由如归钱庄，如此高额的流动，萧家但真一点也不知情吗？”

       微顿，他又说：“给安大人准备早点，我要一碗粥即可。”

       老七应声而去。

       第一个消息是杨素安送来的。

       大意是王徽已经认罪，是她杀了三人。杀萧桦、萧枫是因为不堪受欺，杀萧知味则是为了报复萧梨。

       刀法是她偷偷练的，为了不让人察觉，特意用指腹握刀；她无意中得知萧知味在用返魂香止痛，便想到用五石散加重他的幻觉，然后用残疾的事引他自缢。

       那首苏东坡的《浣溪沙》，是她先前便请萧知味写下的。

       寒铁衣看过后不置一词。

       案子似乎结了，但杨素安判断蓟夕颜参与其中，王徽的证词里，却没有一句与蓟夕颜相关的。

       不排除是蓟夕颜利用王徽，或者王徽有意替蓟夕颜隐瞒。

       令寒铁衣比较在意的，则是萧楠对老鸮的处罚。

       看杨素安形容老鸮的伤势，若昨夜响尾和申猴不出现，萧楠会真的打死自己亲儿子。

       二公子同老父亲的相处不是很友好，但寒尚书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叫嚣的厉害，儿子真要伤了哪里，第一个抹眼泪的就是他。

       他看了第二个消息，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龙首虎身图样的出处找到了。

       此符出自匪首贺骉之手，一符两半，是他送给两个义子的礼物。

       柳三刀没机会接触赵二虎或者万俊，他能知道这个图案，应是柳家人告诉他的。结合他曾说过在陶然园等人的话，等的，只怕就是龙首虎身符的人。

       一开始他以为，柳生旭用柳三刀与他做交易，是想为柳家留下一脉……现在来看，只怕，他是要柳三刀继续完成他的计划！

       可，有什么事，是非要柳三刀走这一趟不可的呢？

       寒铁衣将纸条捏在手里，恰逢老七端了早饭进来，他便问：“陶然园那边有……”

       话未说完，便看到老七身后的唐冷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