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飘作为漕帮运作时，所接触的人之多，只怕罄竹难书；唐晖和万俊的许多资料，唐家堡和萧家未必肯让查；而柳家，更是涉及到皇室机密。

       在座的人中，除了天机阁，再无人有那个时间、人力、人脉去清查陈年旧事。

       寒阁主当仁不让，“我会留意的。”微顿，又问，“萧家眼下这三条命案，杨大人有收获了吗？”

       “萧桦、萧枫之死，本官还有两点没想通。”杨素安道，“常年用刀之人，会在特有位置留下厚茧，若要遮掩，如何不被人发现？”

       凤白梅道：“我知一种药水，可褪皮肉，泡之如新生。但泡药的人，须得承受割肉剔骨之痛。”

       杨素安摇头，“不像。”

       “即便如柳三刀常年戴着手套，掌心亦有茧。凡用冷兵有所小成者，一双手都会留下痕迹。”凤白梅说。

       略略一想，杨素安问：“可有人，以指腹握刀？”

       “以指腹握刀？”凤白梅左右一看，信手捞起桌上幸存的白瓷杯，五指指腹捏住边缘，“可行，但握刀人的手指须得十分有力……杨大人是怀疑，凶手用指腹握解牛刀割人八十一刀！那他这刀法，已到出神入化之境，没有几十年练不出来的……”

       寒铁衣看着笑眯眯的杨提刑，“杨大人，是已经锁定了凶手吗？”

       “其实查案是很简单的事。”杨素安说，“尸体是凶手留下的第一件物证，被害者与加害者之间的关系，就体现在凶手的杀人手法里。”

       “凌迟是恨，八十一是救赎……凶手在杀萧桦、萧枫时，很冷静，证明她谋划了许久，久到她对死者的恨意变淡了，甚至产生同情……”

       “萧桦、萧枫二人，在萧家是被排挤的，受欺辱的。什么人会同时恨他们，又同情他们呢？”

       李邈老老实实地应答：“曾被他们欺辱过、同样也被萧家排挤、欺辱的人。”

       杨素安看他一眼，继续道：“凶手辛苦谋划，就是不想为行凶付出代价，但她做了这件事，想要遮掩过去，就要撒下一个又一个的谎去圆。拆穿这些谎言，便是我们要做的事。”

       李邈沉吟着道：“萧楠是萧家之主，他不会把官府的注意力引到萧家去；案发后，萧梨第一个跳出来，丝毫不掩饰对萧桦、萧枫的厌恶，还抖出了王徽、蓟夕颜同萧桦萧枫的关系……”

       杨素安点头，“排除一下，就很容易锁定蓟夕颜和王徽。”

       “那么，是王徽吗？”李邈问，“她昨日明显撒了谎。”

       “王爷可还记得，文昭公主打听来的，关于三房的闲话？”

       李邈想了一想，说：“说是，三房由萧王氏做主。”

       “萧樟常年不着家，家中王徽做主，在这高门大宅内，除了萧梨等人的欺负，还有下头那些拜高踩低的人……王爷昨日见了王徽，瞧着她如何？”

       李邈细细想了想，“说不上来，只觉得怪怪的，她前后的情绪转变太快了。”

       杨素安道：“她利用了萧樟对她的愧疚，让萧樟替她遮掩撒谎。”

       “这么说来，凶手就是她了？”

       杨素安摇头，“萧梨有句话说的很有意思，她说：也许是王氏和蓟夕颜合作，一人杀一个呢？”

       李邈更加细细琢磨，“萧梨曾说过，王徽和蓟夕颜的关系很好，但昨日王徽却矢口否认；杀死萧知味的五石散和返魂香分别出自她二人之手；两个人同样是外来人，同样遭人欺负……还有那张纸……王徽和蓟夕颜都失去了孩子……”

       他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这些日子堵在心口的问题顷刻间寻到出路，沿着光明坦途一路畅通无阻。

       但紧接着，又有一扇门堵在面前，“可还有问题，她们是如何进入水牢的？看守水牢的人，难道不会发现她们吗？”

       “小伙子，你这是个好问题。”一个声音自外头传来。

       申猴踩着得意的尾音进屋来，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挨到凤白梅身边坐下。

       “小娃娃，你料想的不错，萧家水牢下方，确实有暗道，挖的极其隐蔽。且暗道一直被水淹着，一般人根本游不到里头去，即便能游进去，也得等涨潮后，才能进入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