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珠似的几个问题，直接把赵彪砸懵了。

       他向来是不擅长动脑的，二爷临终前让他等龙首虎身符的人出现，所以万爷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没有去想，为何万俊一定要凤白梅亲手杀了权晟，也没有去探究水上飘和权家之间的恩怨。他只需要盯着权晟，直到凤白梅杀了他为止。

       “你说的这些，与我无关。”

       “那就说点与你有关的。”

       凤白梅说话起身，拾起血淋淋的砍刀，刀锋落在赵彪脖颈上。

       “说实话，你一直盯着权晟，让我很担心，生怕你哪天不要命地宰了他，把黑锅扣到我头上。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彪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赵彪对她的性格和手段也算了解一点，“杀了我。”

       “不。”凤白梅道，“我会找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杀了权晟，然后跟着你，揪出万俊。”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凤白梅一耸肩，“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到万无一失的法子。”

       “呵……”

       赵彪冷笑一声，拂开老七为他包扎的手，缠好的绷带也被他扯掉，拉扯出一片血肉模糊。

       “我不会帮你们对付万爷，要杀便杀。”

       他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把凤白梅逗笑了，“权晟留着你，就是为了让我们内斗。不过，以你的脑子，也未必能理解。”

       她说着将刀一扔，回身落座吃茶，“你走吧。”

       赵彪也不废话，艰难地拾起砍刀，一步一个血印地往外走。

       “彪哥。”

       在他走到小门下时，凤白梅唤住他，“一个对烂赌鬼都能伸出援手的人，真的会为了报仇，赌上数万无辜百姓的命吗？”

       赵彪的身影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迈开脚步。

       他无法回答凤白梅的问题，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如此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从半缘酒馆出来，西北风冷，吹的凤白梅也不由地紧了紧外袍。她抬眼看着沿溪两侧灯光暖黄，眸中凉意散了几分，面上露了浅浅笑容。

       寒铁衣自交代了老掌柜几句，行了出来，与凤白梅并肩瞧了一会儿，牵过她的手，“夜里风大，回去吧。”

       车上，凤白梅问：“权晟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五分吧。”

       寒铁衣拧着眉道：“看杨素安那边的消息，我也会令人再查都江事。不过，如果三年前都江决堤真的和万俊有关，此人心计之残酷狠辣，超乎寻常。”

       凤白梅便兀自沉吟，不再言语。

       李邈跟来翠屏，一是为了看着李文昭，二也是真心想学点东西。

       十一日一早，杨素安邀他一同去验尸，他想也未想便答应了，带上笔墨纸砚乐颠颠地跟着出门。

       路上，李邈忍不住问：“杨大人，萧家会轻易让我们验尸吗？”

       他话音刚落，便有个仆妇上前来，同二人见了礼，不作声地往前走。

       “这不，带路的人来了。”杨素安笑眯眯地示意他跟上。

       那仆妇一路带着他们到惩戒堂，进后头一间小屋子，便转身离了去。

       李邈当先一步，推门进屋，见屋中置了两张冰棺，另有两个台子。他一步迈进去，找个台子放好文房四宝，开始润笔。

       “杨大人放心，小王在提刑司也看过不少尸检报告，虽不能似……”

       郡王爷一边说话一边回头，见钦差大人拥着大氅，戴着遮耳皮毛，围着高高围脖，手上拢着皮毛的护手，整个人只露了一张脸在外头。

       他立在门口，常年笑弯的眉眼紧紧地皱着，好似正面对什么毒虫猛兽。

       “杨大人，你没事吧？”李邈担忧地问。

       杨素安面无表情，僵了好一会儿，才将肩上的小箱子放在地上，淡淡地说：“没事，把尸体从冰棺里搬出来吧。”

       李邈扫了一眼屋子，统共两个活的两个死的，杨素安自不可能要那两个死人自己挪到台子上去。

       想郡王爷活了二十四年，头一遭主动给别人打下手，已经很纡尊降贵了，现在还要去扛尸体？

       他看看冰棺里两具尸体，再看钦差大人全副武装仍旧惨白的脸，只得认命地干起体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