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和老教主一起长大、看着现任教主成长起来的人，申猴是拈花教中，除教主外，唯一知道凤白梅与花家关系的人。

       因此，他比教中其他人，对凤白梅多了几分敬重，也多了几分畏惧。

       他太清楚老教主是什么样的人，而这个女娃娃的身体里，流淌着他老人家的血脉。

       听说她要去闯萧家水牢时，年过半百的老人差点就给她跪下了。

       “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老夫倒不是怕，就是觉得，应该有更为轻松的方式。”

       城中驿馆，比萧府豪宅是逊色了一点，但同普通客栈相比，也还绰绰有余。

       房间里桌椅板凳齐全，凤白梅靠着当中一张圆桌坐，正认真地看着水牢的地图，闻言笑说：“我这不是请猴子叔来商量吗？”

       申猴默了片刻，说：“教主小的时候也这么唤，按照你二人的关系来说，你得管我喊一声猴子爷爷。”

       凤白梅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猴爷爷。”

       申猴心身舒畅，“女娃娃，你说吧，要去救谁，老夫便是舍掉这把老骨头不要，也替你把事情办了。”

       凤白梅笑说：“我亲自去，猴爷爷只需要告诉我，兄弟们可以在哪里接应我便成。”

       申猴满脸笑容一垮，“你若出事，老夫没法同教主交代。”

       凤白梅将地图搁在桌上，抬手支颌，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身瘦猴似的老人，“要不，您去换一个能交代的人来？”

       老人鼓着腮帮子觑着她，“在雁回山，连我都没法交代的事，恐怕只有教主才能做主了。”

       想了想，他不死心地说：“这萧府，分内府和外府，外府居住的是外姓之人，内府居住的则是萧家子弟。光是外府便有护院两百，俱是从各大镖行找的好手……而这个水牢在内府最中心的位置，更有高手守护……”

       他想让凤白梅知难而退。

       “我知道，所以想请猴爷爷帮我将守牢的人引开。”

       “引开是没问题，但看守并不是水牢最主要的屏障！”申猴急的挠头，“关键在于这个水牢，它是往下延伸的，只有一个出入口。你一下去，有人在上面把入口一堵，便出不来了。”

       凤白梅不甚在意地说：“所以，出入口还要有人守着。”

       申猴一龇牙，“那水牢下接通了峨嵋河、临江河、浣花溪，三条河每日涨潮时，便会有水灌入牢中。”

       凤白梅显然早考虑到这一点，“牢里的人淹不死，我自然也不会有事。”

       申猴彻底急的起身在屋子里打转，要怎么样才能让这小女娃娃打消进水牢的念头呢？

       琢磨一会儿，申猴行到凤白梅旁边坐下，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女娃娃，你可能对老夫的身份还不够了解。我同你亲外公一起长大的，你小舅——我教主从小在我怀里长大的。我抱着他的时间，比老教主抱他的时间都多。所以，你是完全可以信任我的，天大的事， 都可以交给我去做。”

       凤白梅笑说：“拈花教的兄弟们我自然是信的，只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

       申猴不解，“你想套什么狼？”

       凤白梅笑而不语。

       响尾其实挺后悔的，她如果知道凤白梅是冲着萧家来的，肯定不会带着老鸮回来，更不会住到萧府。

       萧四夫人向来是个爽利的人，声音明朗而清脆，即便在冬日的夜里，也能叫人耳目一新。

       “这是你四叔公的堂妹的外孙女，打小学习琴棋书画，最是个温良贤淑的。”

       “这是你胜雪姑姑的女儿，别看着人小，在这一辈人里头，那算术是头一个。”

       “还有这个，是你绾绾妹妹，小的时候，你总喜欢同她一处玩，还老去蓉城看她……”

       “嘭”的一声，响尾将窗户拉上，连同后院里的莺声燕语也都关在寒冷的夜风中。

       她熟练地收拾包袱，还没把细软收拾好，老鸮便进门来了。

       胖胖的中年男人笑的一团和气，看到桌上的包袱，有些诧异，“你要去哪里？”

       “去没有那些莺莺燕燕绾绾的地方。”响尾说着话，将珠钗一支一支地往包袱里扔。

       “正好，我也嫌她们吵得很。你想住哪个客栈？‘天下客’热闹，‘无双楼’高雅……”

       响尾气鼓鼓地将珠钗朝他扔过去，男人挥挥手便全收入袖中，“若你都不喜欢，咱们还可以去租沿河的小宅……”

       他话未说完，听得四夫人的声音传来，“元和，要出大事，凤白梅闯进水牢杀了你六叔和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