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梅支着头靠在桌上，端着茶水往嘴里送，目光却落在河面上，似笑非笑地问：“在杨大人心里，我是怎样的作风？”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杨素安倒也是实诚，“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之人、事，总之，凤小姐可不像是会因为他人两句软话便放弃自己计划的人。”

       凤白梅听的有些烦躁，“你考虑过和冰洋的婚事吗？”

       这话题拐的实在突然，思维敏捷如杨素安，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桩婚事，早已经定下，家父说一切都按照武家的意思办，没什么好想的。”

       “冰洋性格洒脱，非是能安于内宅的人，且她所求，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杨大人身子这样弱，同她在一起，不会觉得不舒服吗？似你们这样的人，若被一个女子保护，样样被抢了风头，是怎样的感觉？”

       杨素安默了片刻，笑眯眯地说：“凤小姐这是在说你和二公子的事吧。”

       凤白梅抿了抿唇，算是默认了。

       杨素安笑眯眯地说：“你两位这桩婚事，打从一开始便不被人看好，有压力很正常的嘛。”

       凤白梅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寒铁衣能以纨绔示人，也不是个在意旁人眼光的……可……

       “不过，感情嘛，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你哄哄他，他哄哄你，偶尔吵吵架闹闹别扭，说开讲明反而能增进感情，只要彼此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凤白梅现在想来，她同寒铁衣之间，确实很少起争执，主要是那人总是让着她的，而她也习惯了把所有事都摆在明面上，自觉无甚可吵。

       钦差大人继续轻轻脆脆地慢言慢语，“凤小姐向来是个理智的人，于任何事都是好的，也会少许多麻烦。可‘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没什么理性可言，若再用那些条条框框圈起来，便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

       “为了一个‘情’字不要命的那是蠢人，可太过理性的人，容易令人患得患失，反而不利于感情的长久。尤其寒二公子，是个感性之人。”

       凤白梅琢磨了一下钦差大人这几句话，似懂非懂，只转头望着他。她觉得这个眯眯眼的男子，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饱经了人世沧桑似的。

       可说起来，这人到底与她同岁。

       她长出一口气，收起了乱糟糟的思绪，“杨大人眼下下榻何处？”

       杨素安道：“驿馆。”

       凤白梅皱皱眉，“我一个平头百姓，要住驿馆是不是有难度？”

       “倒也不难。”杨素安说，“说你是我的护卫便好。不过，驿馆的条件不是很好，凤小姐为何不去住客栈呢？”

       凤白梅将两锭五两的银子搁在桌上，起身走人，空气里回荡着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没钱。”

       杨素安笑而不语。

       两个人前脚刚回驿馆，后脚萧家便派人将凤白梅的包袱和马送了来，连钦差大人都不禁感慨，“萧家人的耳目可但真是广啊！”

       凤白梅则笑吟吟地从包袱中翻出一张牛油皮纸来，“杨大人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有时尊重一段情感，也是一种手段。”

       杨素安看着那张地图，无语。

       他怎么会认为，这位战场上下来的将军，会因为一个寒二公子，会有所收敛呢？

       寒铁衣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参与了皇帝制定的收权的计划。

       第二后悔的事，便是往翠屏前，讹了皇帝两千两。

       皇帝给他的密折里写的很冠冕堂皇。

       让李邈跟来，是为了让他跟着学为官之道。

       文昭公主来，是为他们打掩护。

       而陆家兄妹两个，好歹是陆家庄的人，遇到事情能说得上话。

       至于权晟，更是君王用心良苦，只要有他跟着，权励就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了。

       但寒铁衣始终觉得，皇帝就是在报复！

       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麻烦，他自己不想应付，就全打包扔给他！

       一国之君，小气至此，令人不齿！

       而比这五人更麻烦的是，除了跟着李邈来的耿青，赵彪也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双眼睛死盯着权晟，是个人都看得出他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