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二人不知情，也能知晓些我们不知道的细节……本官两次请人去萧府求见，都被拒绝了。”

       钦差大人又把两只眼笑的弯了起来，“所以，现在凤小姐身在萧府，可以帮本官打探打探此事吗？”

       三年前赠灾银子一案，本就是凤白梅和寒铁衣掀起来的，虽然那封信没了，但万俊手里还有马登道家眷，若能多查些线索出来，到时对上权晟也多一分胜算。

       这本是个绝佳的机会，凤白梅却不说应，只问：“杨大人不是来追查机关弩的吗？”

       “凤小姐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三百架机关弩和万俊真的在翠屏，你我查到任何消息，还能有命活着离开吗？”

       凤白梅倒是不怕。

       万俊要利用她来对付权家，自然不会着急要她性命。但钦差不同，他代表的是皇帝，有些事让他知道了，对万俊、对她都不是好事。

       她抬眼，见岸边有一间糕点铺子，旗招子上写着‘不知味’。

       “下船歇歇吧，这船晃的我头晕。”

       四人便将船停在岸边，进了糕点铺子，寻了个靠河的清静位置，要了几碟糕，店家送了一壶茶，一瓮瓜子。

       “老鸮，刚才杨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萧家的事你最了解，有什么想说的吗？”

       正常情况下，官府查案，没有结论前，都会瞒着相关人的亲朋好友，一是怕他们不会如实说，二是怕他们通风报信。

       但眼下，要查案的两个人丝毫不避讳，而被查的相关人也一点没介意。

       “我离家日久，三年前的事不大清楚，但仅我对六叔、七叔的了解，他们浪子回头的几率很小。犯了错，被关进水牢的几率倒是很大。”

       “水牢？”杨素安笑眯眯地问。

       老鸮给四人倒了茶，“萧家私设，用以关押族中犯错子弟之处。”

       举凡那些大家族，总有些见不得人的辛密事。族中有些人犯的错，上升不到律法的程度，但在家族中却是大忌，而有些错误则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便有了私自设置的监牢。

       贪污赠灾银这种事，官府不查，便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情，可一旦查起来，对萧家这样的商贾之家来说，便是天大的灾难。尤其是，此事牵扯到的，是吏部尚书之子。

       马登道父子一死，峨嵋青霞掌门也慌了神，让宴姝亲自到洛阳求助，哪怕是自毁名声也在所不惜。

       萧家是商贾之家，比峨嵋更看重名声，行商之人的名声若是毁了，这条路也就走不长远了。

       女将军抓了把瓜子，‘咔咔’地剥了起来，瓜子仁堆在小碟子里。

       她漫不经心地说：“我猜，这水牢一定很难闯吧。”

       老鸮那满脸和气有些凝滞，“水牢中的那些人所犯的罪，便是杀头也不为过，之所以留下他们性命，除了是家族隐私不方便公开，也有笼络人心之意。萧家既然敢把他们放进去，便要确保他们逃不出来。”

       杨素安捧着茶杯，啜了几口茶，听到这里，补充说：“而且，本官猜测，萧家一定还派了人监视凤小姐吧。一旦她动了查旧案的心思，他们打算怎么应对呢？”

       凤白梅似笑非笑地看着老鸮，显然对此也很好奇。

       “以他的行事风格，会杀了六叔和七叔。”

       老鸮没说这个‘他’是谁，但并不难猜测，他说的是萧家老爷子，他的父亲萧楠。

       “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凤白梅赞赏地一点头，“人死在家中，官府便要上门审查。”

       老鸮敛容凝眉，“兵马司总兵蓝剑的姨母，是我二婶。翠屏府尹韩瑞麒曾收过一座大宅院。”

       一个与萧府沾亲带故，一个收了贿赂，翠屏两位父母官，已经成了萧家的父母官。

       “咱们还有钦差在这里嘛。”

       凤白梅还很乐观，“人一死，钦差便有机会进入萧家查案，以杨大人的能耐，总能查出点什么来。死了这两个，还有其他知情人，五十万两银子，总不可能全都是他们搬的吧。”

       钦差搁下杯子，笑眯眯地说：“本官查阅了蓉城、长宁、义宾三年来的刑事案卷，总共三百七十二起，其中有三十六名死者，在萧家商铺做工。”

       凤白梅说：“萧家伙计众多，三年三城叠在一起的死亡人数，很正常。”

       杨素安道：“这三十六人当中，有二十一人，都曾在萧家的如归钱庄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