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书和寒阁主是老冤家了，一听是他毁的弩，脸色登时更黑了。

       “无怪乎天机阁寅吃卯粮，寒阁主这般糟蹋东西，再多的银子也填不上无底洞。”

       寒铁衣自知理亏，不敢搭腔。

       没人坑寒铁衣的时候，寒世修是坑儿子的一把好手。但有人挤兑的时候，他护短也护的理直气壮。

       “秦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冷冰冰的机械，比人命还重要吗？”

       满朝嫌弃二公子的大军中，以寒尚书为最，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别人嫌弃可能是真嫌弃，寒尚书的嫌弃还有别称，叫：谦虚、爱之深责之切、恨铁不成钢！

       对上他，秦如海也无话好说。

       好在兵部尚书已经检查过了机关弩，“回皇上，确实是西南白羽卫军中专用的机关弩，唐家堡制造这批弓弩时，曾有协定，除了他们堡中用以自卫外，绝不向第三方私售。”

       满朝文武听到这里，终于沸腾了。

       西南白羽卫专用的机关弩，列罗使臣团是如何拿到的？

       国中，有人里通外敌！

       君王扫视众人反应，愤怒者有之，惶惶者有之，淡定自若者亦有之。

       他等众人在心里把事情消化一会儿，方开口。

       “九月，天机阁奉命前往江南追查鸳鸯岛矿料之事，便已发现机关弩的事，现已知会了唐门，揪出内鬼唐晖。禁军统领白珏也赶往了西南，处理后续事宜。各位大人，也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兵部尚书问：“不知，可拿到那购买这批机关弩的贼人了吗？”

       “购买之人已经为天机阁所拿，但因种种因由眼下还不能公布。当务之急，是眼下还有一批机关弩流在外面，更有甚者流到了国都来！”

       君王声音是平缓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满朝文武都清楚，护国利器落私人手上，形同谋逆，他不说购买者是谁，只怕牵涉巨大。

       君王起身，负手踱步阶上，声色缓缓。

       “蓉城府尹马登道死而复生又为人所杀，牵扯出十年前的剿匪案，和三年前的赠灾案子；长宁府尹林森森纵赌纵毒、草菅人命、目无君国；漕帮货运是一帮水匪，机关弩从蜀中流入洛阳……诸位说说，这蜀中，还是朕之蜀中，还是大夏之蜀中吗？”

       满朝文武跪的齐整，“皇上息怒！”

       李泽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不为所动，只冷眼扫着众人，踱步不言语。

       当年的水上飘是马登道剿的，都江的堤是马登道修的，而这个马登道是吏部尚书的好友，更是廉亲王的妻弟。

       长宁府尹林森森，是廉亲王的门生。

       皇上言语中的意思，任谁都听得出来，而廉亲王又偏在这个时候告了病假。

       江南司金令何怀璧出事时，廉亲王也告了病假！

       他是在避免与皇帝起正面冲突，还是自觉无颜面对？

       近四年的时间，他们看着新君言必问皇叔，懒散朝政玩章刻印；看着廉亲王端坐朝首发号施令……满朝文武不由的想，这一切何时开始变了呢？

       是了，是从凤家女将军卸甲回都后，三月千佛山那场带血的梨花雨开始的。

       他们的君主慢慢地摸到了权力，而权倾朝野的廉亲王，开始退了！

       鸦雀无声中，君王开了口，“天机阁主何在？”

       “臣在。”寒铁衣应声。

       “你站起来，让诸位大人看看。”

       寒铁衣依言起身，同君王一礼后，转身看向群臣。

       “四年，近四年的时间，朕收到弹劾他的奏疏，都快把那张大理石案压塌了！”

       “有弹劾他纵情声色、流连烟柳之地的；有弹劾他行为不端、蛮横耍赖的；仗势欺人、目无王法的是他；靠裙带关系上位、尸位素餐、玩忽职守的是他。”

       虽然这是事实，虽然寒二公子脸皮厚，但被皇帝当众点出来，他还是有点脸红。

       “就这么个在你们眼中一无是处的人，江南黑市之乱、葬剑山庄风云突变、珠城的千钧一发……若无他带着天机阁周旋，江南道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若非天机阁，长宁已成一片焦土，漕运还被水上飘把持，柳之昂、叶开颜之流至今逍遥法外；此番机关弩的事，牵涉到两国和盟，若非天机阁明察秋毫，防范于未然，诸公以为，又将酿成多大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