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柒没跟着李文昭回宫， 她要跟着寒铁衣，直到小花平安回来为止。

       寒铁衣拿她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陆盟主一进屋，便在空气里狠命地嗅了嗅，随后盯着榻边那个紫金香炉，上前细细闻了一鼻子，“这是何香？”

       小芸娘回说：“那香提炼自曼珠沙华，名唤奈何。”

       “奈何？”陆子柒重复着。

       小芸娘起身给新来的二人斟茶，笑说：“相传，曼珠沙华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生生世世，花叶永不相见。彼岸花开开彼岸，奈河桥头叹奈何。”

       陆子柒落座吃茶，随口道一句：“小花身上也有此香，可见他时常来这朝花楼了。”

       寒铁衣心头一咯噔，总觉得花雁回这么下去要穿帮，忙说：“惭愧惭愧，毕竟本阁是楼中常客，老花自然要随我来的。”

       陆子柒倒也不多想，只说：“这香寓意不好，得让小花换。”

       寒铁衣直接把话题岔开，“小白，你打算何时去见义达？”

       到现在，见不见义达，对凤白梅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相比那个垂垂老朽的人，她对那位躺在永定皇陵的人恨的更深一些。

       她问：“你觉得我何时见才好？”

       寒铁衣道：“矿料换战马一事朝中以无人反对，只等你见了义达，这协约才能签订。”

       凤白梅笑了笑，低眉饮茶不语。

       大夏不止一个落魂关，不止一支镇魂军。矿料换战马，是国策，身为臣民，她没有反对的理由，也没有反对的立场。

       可这个国策，对十三年的两万镇魂儿郎而言，却是一把刀子。他们死了，魂魄在那茫茫戈壁滩游荡着，无知无觉。可他们还有亲人在。

       还有人在期盼着，等待着，为他们洗刷战败关破的耻辱！

       “明天吧。”搁下杯子，凤白梅坚定地重复一遍，“就明天。”

       寒铁衣点头，“最近江湖上不太平，早些解决，早些把他们打发了也好。”

       凤白梅不置可否，又说：“在见义达前，我想先去一趟玉兰驿站。之前詹台覆说，闻人威海有话同我说。”

       “闻人威海是列罗三王子，背靠詹台一族，有与桑行争储位的资本。但他又不似晗光那般好战，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见一见没什么坏处。”

       寒铁衣沉吟着说。

       “我同你一道去。”

       凤白梅点头不语。

       郝莲桦阳被杀，使臣团生死惊悬，也才过去不到半个月，最终以驿丞贾不平、医馆大夫纪诲之死宣告终结。

       但对章斌而言，使臣团一天未离开玉兰驿站，他的神经便一天不能松下来。

       尤其是近两日，他发现詹台覆几次意图离开驿站，更是加了十二倍的小心，几乎与他同吃同睡了。

       寒铁衣与凤白梅到驿站时，章斌正在被詹台覆完虐。

       看着那一盘被杀的七零八落的残局，凤白梅摇头叹息，“章营长，你真是老爷子带出来的兵吗？”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我向来没什么耐心的。”章斌为自己找补了一句，才问，“两位有事吗？”

       凤白梅看着静坐吃茶的詹台覆，“来找詹台先生取取经。”

       赫连桦阳死后，詹台覆便成了护卫领队，他的房间布置的相当雅致。

       编细竹以为帘，绘竹画以为屏，青幔点缀，茶香、墨香、檀香彼此成就，怎么看怎么都像个文人雅客的房间。

       而他本人儒衣纶巾，手捏羽扇，细长眉眼瞧着慈眉善目，除了那双手上的老茧，丝毫看不出一点武将的影子。

       三人吃了一回茶，詹台覆方开口说：“凤将军还能活着，可见你还未见公良义达。”

       凤白梅奇道：“怎么，你觉得我见了他会死？”

       “镇魂主帅一死，镇魂军兵出落魂关，两国盟约不攻自破。”

       “以一个凤白梅，换列罗大王子，公良义达没那么蠢吧。”凤白梅微微凝眉，“就算他自己命不久矣，也要为公良一族的前程考虑才对。”

       詹台覆笑了笑，“从古至今，武开国，文守国，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太平盛世将军拥权，等同自杀，可若是乱世便不一样了。公良家与凤家一样，都是世代武勋，他们的前程，是要在战场上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