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钓虾米却来了大鱼
作者:龙樱      更新:2021-05-01 21:45      字数:3343
       杨素安扫了一眼一直没动筷的武冰洋,仍是笑眯眯地缓缓问道:“难不成马家父子的身上还有别的事?”

       “他身上的事多着呢。”乔松阳冷笑道,“十年前紫霞山下的毛竹村发了一场大病,马登道新官上任,第一把火便把村子封了。结果后来查出并非瘟病,但因为他的封村之举,导致村里的人得不到及时医治,死了十多个。”

       杨素安道:“若真是瘟病,一旦扩散开来非同寻常,封村也是无奈之举嘛!”

       乔松阳皱眉看着他,“杨大人似乎一直在帮着马登道说话?”

       杨素安不动声色,“凡事都有两面,本官也只是就事论事嘛。”

       “哼!”乔松阳倒也没再争辩,“都江西出龙泉,东连南岭,延绵数千里,年年汛期涨水,数十年来无一处决堤,唯独他马登道监督修筑的堤决了口,这难道是巧合?”

       杨素安回手摸了摸下巴,“倒是不像。"

       乔松阳轻蔑一笑,继续说道:“当年蓉城事出,我不止一次上折子请朝廷彻查此事,但不是被安泰那个势力小人拦截下来,就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也想当初也是我天真,也不想想那马家与权家自幼交好,权家又是王府的姻亲,而当年马家监督修筑长堤的事,正是廉亲王保举的。”

       杨素安终于变了脸色,眯起的双眼缓缓第掀开一条缝,透出一抹晶亮的光来,总是向上弯起的唇角往下压成一条直线。他的声音里,也染了几分凉意,“乔大人,你的话可是对马家、权家乃至廉亲王府很严重的指控。”

       乔松阳满不在意地嗤笑着道:“我若是指控,杨大人敢受理吗?”

       杨素安冷声道:“凡事讲求证据,若无切实的证据便是诽谤,乔大人有证据吗?”

       乔松阳闻言将筷子重重地一搁,起身拎起两坛酒,瞥着杨素安冷笑道:“证据迟早会有的,到时候希望杨大人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话说完,他又看向一直绷着脸的武冰洋,“武姑娘不必摆出一张臭脸,老乔这就走。”

       武冰洋冷笑着咬牙道:“乔大人仔细台阶。”

       乔松阳一走,杨素安便将满脸冷峻收了起来,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感慨道:“本想钓点小虾米,却不曾想还有大鱼咬钩,可真是意外收获。”

       武冰洋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三年前蜀中洪涝的事就和十三年前落魂关公案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幕后元凶,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来。他专程跑到你面前来说这样一番话,究竟有什么用意?”

       “不知道呢。”杨素安道,“不过他也提供了不少线索,证明我的查案方向没有错。三年前马登道父子的假死,绝非因赠灾银子的事,只怕与都江决堤脱不了干系。”

       武冰洋问:“他现在的死呢?是有人杀人灭口吗?”

       “从尸检结果看不像是杀人灭口。”杨素安语速稍快地道,“既然是要灭口,就得避免在现场留下过多的痕迹,但马登道身上的伤口多达十多处,且都不致命,更像是报复杀人。据我初步推测,很可能有人发现了隐居紫霞山上的马登道父子,尾随其上山杀人。”

       武冰洋恍然,“所以你才要查阅马登道在任期间的档案,找与他有仇的人?”

       杨素安点头,“是的。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此番皇上令我前来,并不只为查他们父子的死因,而是要查清楚他们父子在蓉城十几年干的那些事。正如乔大人所言,马家、权家、王府之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只要查清楚马家身上的事,便一定能找到权家的弱点。”

       “既然这样,就快些驿馆吧。”武冰洋说话起身就走。

       杨素安道:“武姑娘还没吃东西呢。”

       武冰洋头也不回地道:“没食欲。”

       二人回到驿馆,正碰上安泰令人送档案来,小山似的两车档案放在驿馆院中,把杨素安看的也是一愣。

       “这么多呀!”钦差大人袖着手感慨,“不知什么时候能看完呢!”

       武冰洋直接上手抱了一挪上楼。

       随着各大戏院、酒楼造就的舆论,朝中对于顾斐的判决呈现反转趋势,以礼部尚书为首的重惩一派逐渐声弱,除了几位牵头的老人,其他依附者皆闭了口。眼看案子即将定性,一直抱病在家的廉亲王竟带病上朝,力主判顾斐斩立决。

       廉亲王给的理由很充分,因为顾斐曾是血衣门元老,她参与了当年向列罗走私黑火雷的事,有书信为证,且不止一封。

       此言一出,朝堂上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廉亲王的身上,就连李泽都停下了雕刻玉章的动作,讶然地抬头看着立在朝首的王叔,握着刻刀的手隐隐用力。

       好一会儿,君王脸上才露了浅浅一抹笑,“顾斐等人的事,杨素安已经查的很清楚王叔这些消息从何而来?”

       帝王家的基因没有差的,廉亲王李坏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即便过了不惑之年,他的五官仍能看出少年时的风采,短浅的络腮胡已经有些花白,满头乌发一丝不苟地束进紫金朝冠中,剪裁得体的紫金蟒袍衬着人高大威武。

       可即便是如今权倾朝野,他脸上也挂着和蔼亲切的笑,任何不明真相的人看了那一脸笑,都绝不可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凌驾于皇帝之上。

       “回皇上的话。”廉亲王敛去笑容后,也是一脸恭敬,“这些书信是有人匿名送到王府的,老臣深恐各位同僚被那妖女欺骗,这才带病上朝面呈证据。”

       李泽低眉看了看呈在案头的所谓证据,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地从满朝文武的脸上扫过,“诸位爱卿怎么看?”

       昨日还把朝堂当做菜市场吵得不可开交的文武大臣,此刻都心有灵犀地避开君王的目光,低眉顺眼,三缄其口。

       若顾斐只是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事,至多不过是触犯军规律法,以及与礼教不符,但她若是血衣余孽,牵涉的便是通敌叛国之罪!为她求情的人自不敢再发声,二那些力主严惩的人也不必再发声。

       这样满堂寂静的情况李泽不是第一次经历,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不咸不淡地说:“既如此,就令刑部、提刑司及大理寺三司立案会审,出了结果再说。”

       君王这话说完,便抄着玉章与刻刀从侧厅离去,出了明堂后,他脸上立刻罩上一层阴云,“传寒二入宫。”

       因寒尚书在顾斐一事上接连失利,对自家儿子的嫌弃呈直线上升,寒二公子自觉连夜卷铺盖滚出寒府,在天机阁将就一宿,因此他入宫特别快,快到皇帝一腔怒火还未散去,刚好撒在他身上。

       “凤白梅怎么回事?这么多天过去了,顾斐的事竟还未解决,当初是她硬要让顾斐恢复女儿,朕才让柳之昂拖着不决的。如今倒好,顾斐女扮男装的罪还不够,加上一条通敌叛国,别说恢复自由身,能不能留下性命还不一定呢!”

       二公子昨日连夜从家中出来,睡得晚,还是被金小宝硬拖着起床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面对君王盛怒,他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什么通敌叛国?顾斐不是不让须眉的巾帼吗?”

       见他这幅样子,皇帝更来气,将案上一杯凉茶递给潘德。

       潘德捧着茶到寒铁衣跟前,赔着笑脸道:“得罪了。”随后动作娴熟地讲茶全泼在二公子脸上。

       寒铁衣无语。

       皇帝紧绷的脸上露了笑容,“清醒了吗?”

       二公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又清理掉衣上的茶叶,满含幽怨地看着一脸老好人模样的潘公公,扯出一脸假笑,“潘公公,说了多少次了,这种情况你拍拍我就行了,这样子搞的我衣衫不整的,被人看到很丢脸!”

       潘公公无半点愧疚地笑道:“实在是圣命难违,二公子体谅一下老奴的难处。”

       李泽没好气地瞥着蓝衣公子,“你还要脸吗?”

       寒铁衣从善如流地从雕花红木桌的下方取出一块白毛巾擦拭茶渍,一边问:“皇上刚才说顾斐通敌叛国是怎么回事?”

       李泽示意潘德将案上几封信给他看,“这是王叔尽早呈递的,虽还未辨真伪,但以他的行事风格,既出了手,就会把对手死死咬住,顾斐这次,只怕是活不成了。”

       寒铁衣拎着那几封信绕着圆桌踱步,下意识地从桌上拿糕点往嘴里送,“皇上打算怎么做?”

       “现在不是朕打算怎么做,而是凤白梅能做什么!”李泽道,“王叔一出现,满朝文武无一人发生,顾斐的命基本也定下了,若说还有奇迹,便只有她凤白梅能创造!”

       寒铁衣停下脚步看向君王,一双桃花眼里仿佛塞满了寒冬冰雪。沉默了好一阵,他将那些信揣入怀中,“我去找她。”

       皇帝唤住他,“三小姐这几日似乎很少入宫来。”

       寒铁衣记挂着顾斐的事,随口应道:“被老爷子拘在家里练字呢,皇上找她有事吗?”

       李泽挠挠头道:“秦万卿入宫的事你也知道,朕不能冷落新人……若三小姐能入宫多陪陪皇后,朕心里也能少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