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沈梦生已经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何丰林的身上，和吕方低低的交谈着，并未注意到楼上两个女人又开始较劲。

       这时候，大门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车声。

       沈梦生和吕方对视一眼，急忙来到门口一看，果然，一辆车停在了他们家门口。

       铁牙子从车上下来，朝沈梦生挥了挥手：“沈先生，嘿，又见面了，我们何司令要见你，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哦，行，我这正准备出门呢，那我先回家招呼一声。”

       沈梦生朝吕方使了个眼色，假装进门说了几句话，这才跟着铁牙子上车。

       经过一晚的审讯，铁牙子大概也知道何丰林为什么要见沈梦生。

       当然，整个司令部，没人相信王亚樵的供词。

       张宗昌找他刺杀沈梦生？

       这就是闲扯淡，鬼才信呢！

       所以去司令部的路上，铁牙子笑眯眯的一路跟沈梦生侃着大山，就是想套套近乎，因为都知道他是何丰林跟前的红人，整个上海市，除了那些当局的高官之外，最受何丰林器重的就是沈梦生。

       沈梦生也想结交个何丰林的手下，便配合着他东拉西扯，靠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大方的给了他一个打火机，一个羊皮的钱包，很快就博得了铁牙子的十足的好感。

       到了司令部，沈梦生进办公室的时候，何丰林还在地牢没有过来。

       他抱着胳膊，仰头打量挂在墙上的字画，赫然发现，其中有一幅字的署名，竟然是孙文！

       呦呵，这字可值钱了啊。

       要是能留到后世，怎么不得值个百八十万啊？

       找个机会，他得从何丰林的手里弄过来。

       正想着呢，何丰林就卷着衣袖走了进来，他像是刚刚动过刑，满头大汗的，胸口也沾着些血点子。

       沈梦生听到他进来，连忙乖巧的鞠躬问好：“司令好。”

       何丰林脱下外套，往椅子上一坐，先点上了根烟，又喝了两口茶，这才看向沈梦生，只见他眼眶下面发青，也像是没睡好的样子，不禁问道：“昨晚干什么了，精神头子不怎么样啊。”

       沈梦生尴尬的挠了挠头：“昨晚…跟家里那两个，一直弄到了天亮。这才刚起床不久。”

       一听这话，何丰林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他忙里忙外忙上忙下的忙活了一晚上，这小子竟然在家里和女人玩的那么尽兴，还是两个女人！

       他吐出一口烟，语气不善：“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沈梦生有些手足无措：“是不是过年了，想弄点年货？这时候有点晚了吧，不过我家里倒是屯着一些，司令要是缺，我可以先给司令。”

       “我他娘的就缺你那点年货！”

       何丰林气的捡起桌上的烟就朝他丢了过去。

       “昨晚那么大动静，我就不信你没听说！”

       “大动静？”沈梦生愣了愣，“我刚起床没多会，你的手下，就那个铁牙子他就来接我了，我不知道出了啥事。司令，不会是沈保闯祸了吧？”

       “跟沈保没关系！”

       何丰林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更加确定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但他还是有些不爽。

       因为他想来想去，王亚樵无缘无故会编排沈梦生，也无非是因为沈梦生跟卢莜嘉走的近，他想用拖沈梦生下水的方式来拖卢莜嘉下水。

       说到底，他会这样做，还不是因为现在上海很多人已经知道卢莜嘉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是越想越气，重重的把烟蒂往地上一丢，忽然起身大吼：“老子毙了他！”

       沈梦生吓了一跳，惊恐道：“司令，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谁惹您发什么大火？”

       何丰林也不解释，只是气的胸口急速起伏，嘴角边骂骂咧咧的，半晌把枪往桌子上一扔，坐回椅子上道：“昨晚我把四马路的王亚樵给抓了。那小子说张宗昌给了他一笔钱，要买凶杀你。”

       “什么？张宗昌？他为什么要杀我？”

       “你问我，我问谁去！”

       沈梦生心想果然如此，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行走，但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控制不住的惊诧。

       “我、我不认识他啊，压根就没招惹过他，他杀我干什么？难道…”

       “难道什么？”

       沈梦生惊恐的抬头：“难道是杜月笙从中作梗？绝对不可能是陆连奎，他已经回上海很久了。”

       “…”

       何丰林无奈的瞪他一眼，得了，这小子屁都不知道，再问他也是浪费时间。

       他摆摆手，让沈梦生赶紧滚蛋，不要留在这里烦他。

       沈梦生只好离开，一下楼，又碰到了铁牙子。

       铁牙子一张嘴，露出了两颗大银牙，嘿嘿笑道：“沈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沈梦生无奈道：“司令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好，冲我发了顿火就把我赶出来了。”

       “嗨，能好吗？昨晚审了一晚上人，一宿没睡。跟你说啊，今天白天睡觉吧，他又被六七个电话给吵醒了，心里窝着火呢。”

       沈梦生点了点头，明知故问道：“哎，审了一晚上那人，是王亚樵吗？”

       “是啊！”

       “那，他还能被放出来吗？”

       铁牙子哼了声：“那不可能，他永远别想出去了！”

       闻言，沈梦生顿时乐了：“这么说，横凶霸道，穷极一时的斧头帮帮主就这么没了？那他的地盘，岂不是都成了香饽饽，谁先下手，谁吃的上头盘肉？”

       铁牙子眼睛一亮：“怎么，沈先生，您有想法？”

       “呵呵，我嘛，我是个良民，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主儿，怎么会招惹那些是非。那什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说着，他朝铁牙子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司令部。

       铁牙子啐了一口，暗道一句“假惺惺”，接着就上楼汇报去了。

       等他把刚才和沈梦生的对话说完之后，何丰林也是满脸不屑：“小流氓，也就这点出息了。对了，王亚樵的地盘是哪里？”

       铁牙子道：“在英租界，好像在四马路一带。”

       “这个沈梦生，英租界的地盘他也敢动？那里开没有黄金荣保着他，还有陆连奎在虎视眈眈！他胆子还挺肥！”

       铁牙子也道：“是啊！他还跟我说他是什么良民，我看，他比谁的心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