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是个年过六十的老人，面色黧黑，双眼隐藏在松软耷拉着的眼皮内，长长的眉毛向着枯萎的野草，无精打采地占据着自己的天地，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艰辛和沧桑。

       他谦恭地把袁丽一行人让到屋内，村长杨大和热心地跟进来，帮着给大家让座倒茶，递烟。此时他从老伴儿也内屋出来，怀中抱着那个雪白的毛绒娃娃。杨老头从老伴儿瘦骨嶙峋的手中接过那个毛绒娃娃，战战兢兢地递给袁丽，木讷地说道：“警察同志，这就是我在路边拾到的毛绒娃娃，我本想拾回来给孙子孙女玩，没想到竟祸事儿找上了门！都怪我太贪心了啊！”

       袁丽接过来绒娃娃，老杨头蹲在地上，两只手不住地捶打着脑袋，责骂自己的贪心。他的老伴儿杨大娘畏畏缩缩地站在他身边，不住地擦着眼睛，饱经风霜消瘦干枯的脸上布满了惊慌和愁容。

       “警察同志，这个毛娃娃真是老头子拾得，他真的没害人啊！”杨大娘流着眼泪说道。

       白羽眼睛直呆呆地盯着老杨头，心中如同毒药穿肠。袁丽、王蛟、乾豪和孙黎明也是冷眼旁观。杨老头夫妻俩面带憨厚，其朴实沉重的躯壳里好像掩藏着不了绑架和杀害人的罪恶。

       杨大娘从白羽的眼睛中感到了压力和威胁，她一时竟无法承受的住巨大的心里压力，噗通跪在袁丽的面前：“警官同志，我们真的没有害人啊！不信你问问村长，他能为我们作证的！”

       “警察同志，杨老头两口子真的是好人啊，平时就是杀只鸡的胆量都没有，这点左右邻居都能作证的！我可以拿人格担保！”杨大和也急忙保证。

       袁丽站起来，双手把杨大娘扶起，说道：“老人家，我们是人民警察，咱们不兴这个，你赶快站起来，慢慢把事情讲清楚！”

       “老子头还不快把你看到的事情告诉警察同志，你发啥神经啊！”杨大娘站起来，推了推抱着头惩罚着自己的杨老头。

       杨大和也说道：“杨大伯，你就别瞎气了，赶快把情况告诉警察同志，才能洗脱你的罪名啊！”

       老杨头干涩的眼睛里淌出了浑浊的眼泪，他望着面前神情肃然的警察，无奈地说道：“警察同志，我有罪啊！我……”

       “杨大伯，你这是怎么啦？你有啥罪啊？难道你杀人啦？”杨大和大为吃惊，站起来直视着杨老头。

       白羽也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了老杨头的脖领子，冰冷的声音逼问道：“你有什么罪？”

       谁都能从白羽的话中听出了愤怨，林萍和娟娟的失踪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所爱的人连续受到伤害，就是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无法承受的心灵之重。大家感同身受，王蛟怕白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急忙把他拉得坐下来。

       “白老师，别急，听听他有什么解释！”乾豪拍了拍白羽的肩膀。

       杨大娘似乎也发现了杨老头的那句“有罪”让大家情绪激动了，她向着杨老头骂道：“你个老家伙，你又没害人，有啥罪啊！还不快点把事情讲清楚啊！”

       杨老头虽然憨直迟钝，但也感到了场面上的气氛因为那句话引起了让他心惊肉跳的变化。他终于整理好思绪，把当时的情况讲述了出来。

       今天下午杨老头和杨大娘领着孙子孙女在在公路旁边麦地里拔草。大概五点多钟的时候，过来一辆面包车，就停在他们拔草的地头前的公路上。因为地身子很长，距离面包车很远，因此也无法看清楚面包车的样子。至于开面包车的是什么人更没有看出来，不过他们能够看到先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似乎在修车。后来又下来三个人，围在车子周围，不知道在干什么。

       当时他们忙于干活，也没有太注意那些人。直到六点多钟，天快黑了，那车子还没有走。就在他们要手工离开的时候，从镇子的方向跑过来一辆摩托车或者是电瓶车，他们没有看清楚。

       那辆电瓶车走近面包车的时候，几个人迎上去，好像有个女人和孩子上了面包车，然后面包车向着镇子的方向跑了。人长得啥样，实在没看清楚。

       这时候我们收了工，回家上了公路，才发现在路边上躺着个毛娃娃，想八成是刚才那些人丢掉的，也就没往坏处想，就随手捡起来，给了我最小的孙女儿玩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儿。

       “警官同志，俺说得可都是真的啊，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俺被天雷打死好了！不，俺们全家都被雷打死！”老杨头吓得泣不可仰，涕泗沾襟。

       袁丽静静地听着，等老杨头说完，问道：“老人家，当时你有没有看清楚女人和孩子是被人强制上车的吗？”

       “这个真没有看到，当时天有些黑了，又离得远些，没看清楚，只是看到好像一同上的车！”老杨头擦了擦眼睛想了想答道。

       “你听到了女人和孩子的叫喊声了吗？”袁丽问道。

       “没有，真没听到！”杨老头摇着头。

       “我也没听到！”杨大娘也帮着说。

       袁丽望着同伴：“你们怎么看？

       白羽这会儿终于让激愤的心情冷却了，他看着杨老头：“我们暂且相信你们的话。你能肯定他们是向镇子的方向去的吗？”

       “嗯，千真万确！”杨老头听到白羽的话心里一松。

       白羽再次沉声问道：“当时在那块地里干活儿的还有别人吗？”

       杨老头不假思索地应道：“有，庄西头的杨大善和他老婆就在那地里，不过离那汽车更远些，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

       “麻烦杨村长和杨老头带着我们到杨大善家里去一趟好吗？”白羽说道。

       他俩忙着说道：“好，咱这就去吗？”

       大家起身，一同前往村西头杨大善家里。

       杨大善老俩口已经睡下了，听到村长杨大和叫门，才起来的。

       当他们见到几个警察站在门口时，吓得差点堆在地上。

       “你们深更半夜找我干嘛？”杨大善结结巴巴地问道。

       袁丽笑道：“老人家，别紧张！今天下午你在公路旁边的地里拔草了吗？”

       “嗯，是的！”杨大善答道。

       “你有没有看到公路上停了一辆面包车？”袁丽问道。

       杨大善很快答道：“看到了，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他们是啥人，咱没有看清楚。俺家的地里那儿太远了！”

       “汽车往哪个方向去的，你看到了吗？”白羽问道。

       “嗯，看到了，是向着镇子方向去的！”杨大善看到白羽眼中的疑问，忙解释道，“当时天要黑了，我们弯腰除草累得腰酸背疼，站在那里休息一下，就准备回家，就看到那汽车向着镇子那个方向去了！”

       袁丽和白羽几人交换了意见，于是袁丽说道：“现在就请你们到事发现场去看看，行吗？”

       杨大善、杨老头和村长杨大和同时点头应允，于是一行人直奔村头而来。

       几个人挤到警车上，警车到了白羽停车的地方，他下了车，重新开动宝马，向着事发地点驰去。

       公路上，刚才紫电发现问题的路段上，巨大的矿灯把方圆左右是来米的地方照得如同白昼，他们还没有到地方，就见到许多警察站在那里，有的在做着什么。

       很快他们来到现场，刚下车，杨大善和杨老头一起指着警察围住的地方叫道：“就是这个地方，你们咋知道的？”

       村长杨大和指了指紧随白羽身边的紫电：“该是警犬找到的吧！”

       杨大善和杨老头暗暗翘舌，心想看来为人还是不做亏心事儿，路上捡个毛娃娃，差点成了罪犯。

       孙傲见他们几人到来，走过来，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做了仔细勘察，现场路边薄薄的浮土上留下了淡淡的面包车的车轮印痕和一些杂乱的脚步印，车轮印痕和杂乱的脚印已经进行了拍照和拓印。另外还现了一枚玫瑰红香烟的烟蒂，像是扔掉不久，上面的唾沫还没有彻底干呢。”

       袁丽说道：“好的，现场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大家在现场又重新勘察了一回，实在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了，袁丽和几个人商量后，决定孙傲带着杨大善、杨老头和杨大和回派出所录取口供。袁丽白羽带着一部分人继续按照紫电引导的方向去追寻绑架者的踪迹。

       警车和宝马跟着紫电沿着回镇的道路向前追去，但是当他们追到一个下路口时，紫电竟下了大路，沿着小路向前跑去。

       白羽一声不吭地开着汽车，袁丽坐在他的车上，见他被痛苦扭曲的表情，安慰他道：“白大哥，别担心，林萍和娟娟那样好，好人是会平安的！相信我们定能把她们救出来的！”

       “潘梅和依兰也是好人，可他们都被那些冷血的畜生杀害了，我担心林萍和娟娟……”

       “放心吧！”袁丽伸出右手放在白羽的左手上，其实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宽慰白羽了。因为任何华丽深情的语言，都无法消减亲人生死未卜带来的创痛，因为这是烙刻在灵魂之中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戕害。

       白羽神情木然，开着宝马，眼睛注视着前边奔跑的紫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