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驰，日月如梭，转眼间，刘姬回城已经有五六天了。

       白羽身上的热气和锐气就像躲入地下冬眠的青蛙，也变得无声无息了。

       白羽还给青莲打了几次电话，询问催促她让刘姬回来帮助自己，可是每次青莲总是哄着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他。白羽不是傻蛋，开始的时候他还相信，后来他终于悟出了青莲的良苦用心，把刘姬叫回城里，真正的目的就是断了自己冒险探查王家大院的念想。他并不怨青莲，青莲的所作所为都是设身处地地替他着想，白羽对青莲心存愧疚。没有了刘姬，他一个人绝对是不敢独闯王家的，因为白羽不是个傻子。

       对于吴志高和刘保国情况，调查小组的明察暗访至今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大家觉得好累，因此他们准备先停下来，调整思路，然后再战。白羽的生活渐渐地沉入了平静安适的意境。平时到派出所，晚上回家和林萍相聚，有可爱活泼的娟娟萦绕膝下，知足常乐的笑容就像春天里轻盈的小鸟，在他的脸上调皮地游戏。

       三月十七日早晨，天气异常阴晦，老天就像一个受尽了婆婆气的媳妇，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人们感到了压抑和憋屈。所有的人只有一个想法，天就要下雨了！

       上午，青莲打来电话，问起他和林萍的事儿，催促他尽快结婚，不要再玩感情游戏，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也是最伤人的事情。既然答应了和人家结婚，就不要太亏待人家，不然会良心不安的。

       白羽将话筒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耳朵上，把自己心里的话都告诉了青莲。他和林萍不仅已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这是整个白老庄包括附近的村庄都已经传雾了的事情。他也曾很理智地答应她要照顾她和娟娟一生一世，何况林萍曾经当着全村父老的面子承认他，今生就算不能走进婚姻的殿堂，她也心甘情愿地和他携手共度百年。白羽在享受齐人之福的时候，心中并不是没有愧疚。再者潘梅生前的音容笑貌时时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痛苦不堪，难以自恃。因此他采用拖字诀，顺其自然。

       青莲在电话中不停地催他：“哥啊，听说你们现在工作不太忙，我劝你赶快把事儿给办了，你在这件事儿上要有点男人的气概和担待！你和林萍生活在一起，就要对人家负责任，对自己负责任！”

       “青莲，这件事儿急不得！我想等等再说！潘梅总是让我不安！”白羽面对青莲好心的婆婆妈妈头就痛，可是他还不敢挂掉青莲的电话。

       “潘梅已经下世了，你这样恐怕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吧？”

       “可是她总是左右着我的感情，虽说我现在和林萍在一起！”白羽就像看到潘梅正站在他面前，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哥，我明确地告诉你，你要是还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就必须听我的，我不想你天天这样，让我担心，你四十多岁，都快奔五十了，你还这么小孩子的心性，你得让我安生啊！”青莲的声音很沉重，就像一块巨石砸进了白羽的心里。

       “青莲，我求求你，你别这样，我答应了，我会对林萍负责的！”白羽说着说着，“哇”地哭出声来。

       “哥，你怎么啦！”青莲差点跳起来，失声地问道，“哥，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啊！”

       白羽的大哭，哽哽噎噎，悲悲切切。这包含着所有恩爱情仇的哭声，让青莲不知所措，使得林萍六神无主。白羽的失声痛苦，林萍有了天崩地裂般的冲击和感受。

       白羽再也顾不得青莲的问话，手中的听筒中传来青莲心如火焚的呼声。

       林萍拿过听筒对青莲说道：“青莲，一会给你打过去！”

       挂掉电话的林萍坐在白羽的身边，失魂落魄地喊道：“羽哥，你这是咋了？和青莲说得好好的，咋就哭了呢？”

       白羽只是呜呜地哭，悲悲切切，林萍的心碎了。

       “羽哥，你是我心中的男子汉，你别这样好吗？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和娟娟咋活啊？”林萍哭哭啼啼，话不成声。

       一时间，屋内阴云密布，愁云惨淡，就是石人也会悚然动容的。不知道霎时间，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冷雨，整个天空都被冷雨的罗网装了进去，连同人们的心情。

       哭了很久的白羽终于停了哭声，他擦了擦眼泪，可是怎样也无法擦得干净，对着眼泪不干的林萍噗通就跪了下来。

       林萍也被白羽的意外之举吓傻了，她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也同时跪在白羽的身前，哭道：“哥，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哥，你千万别这样！”

       白羽终于揩干了泪水，郑重其事地大声地说道：“你站起来，该跪下的是我白羽！”

       “哪能啊！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咋给我跪下呢？”林萍说道，眼泪像秋天的雨珠滴个不休。

       白羽不再了，但是他泪眼婆娑，让人伤心欲绝。他啡啡不止，问道：“萍妹你知道刚才青莲和我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青莲让你和我结婚啊！”林萍阴郁的脸上转而露出带泪的笑容，“这是好事儿啊，哥为啥哭了？”

       白羽双手使劲地拽着头发，痛断肝肠地说道：“这就是我伤心的事儿啊！林萍我对不起你，虽然我们生活在一起，可我至今没有给你个名分，可是林萍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最后还是把你伤害得痛不欲生体无完肤！你们说我白羽还算个男人吗？”

       “彬哥，我不要啥名分！和你在一起我是心甘情愿地，你没有伤害我！我爱你，不愿意看到你伤心！”林萍嘤嘤地说道。

       “我答应和你结婚可总是在逃避，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我知道，是因为潘梅！”林萍眼泪汪汪，楚楚堪怜。

       “嗯，不错！没到我下决心和你结婚时，潘梅就会可怜而痛苦地站在我的眼前，我就会动摇，就会退却，就会伤心。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对我用情至深，我总是拒绝她，最后她也是因我而死，在她面前我就是个罪人啊，林萍你明白我的心吗？”白羽双手抓住林萍的双肩，一双催人心碎的泪眼就这样直视着她，他的眼睛被痛苦扭曲得有些瘆人。

       “羽哥，我们不结婚，就这样生活好吗？都怨你，不该让青莲劝你和我结婚，我太自私了，太贪心了，太在乎形式了，羽哥，我们就这样，我再也不要什么了，我只在乎你在我身边，疼我，爱我，照顾我！”林萍抱住白羽，呜呜地大哭，直哭得风云变色，天昏地暗。

       雨仍在淅沥淅沥地下着，青绿的树叶上闪耀着盈盈的光晕，有些逼眼；地面上已经湿漉漉了。

       “林萍，我理解你的心！青莲现在逼着我结婚，你知道青莲虽是小妹，就像母亲似的关心我爱护我。……青莲是想让我结婚后能静下来心来过日子，不再干一些令她牵肠挂肚的事儿，我为了青莲，我也别无选择！”白羽唏嘘着，难以自恃。

       林萍依偎在白羽身上，女人的心总是软的，有时候软的连自己都找不到原因，何曾见过男人像白羽这样痛哭流涕给女人下跪？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因为用情不到最深处，男儿的泪，男儿的跪，那是感情及至时无法控制的表现。女人的心弦被白羽软软的心指拨动。

       白羽被感情折磨得有点憔悴的面庞，让林萍心中酸雨如泼，强按心绪，带泪说道：“羽哥，这件事儿咱不听青莲的，算了！我不怨你！”

       女人就是这样，嘴中说着不在乎，可是那簌簌滚落的珠泪就泄漏了心中的秘密。雨水淋淋沥沥地滴落到房上，轻轻地敲打着上面的一切，那声音细细的，悠悠的，似失恋女人的哭泣。

       刚嫂过来了，因为下雨，上午她不需要到工地上干活，听到这边两人哭，就想过来劝劝他们。

       “你们两口子呜呜咽咽地哭啥啊，是不是福烧得啊？”刚嫂刚进院门就亮着她的大嗓门。

       白羽和林萍急忙站起来，拉衣服擦干眼泪，白羽应道：“嫂子说笑了！”

       “嫂子咋在家呢？”林萍一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哎啊，你看看弟妹说啥话，怎么你们两口子在家，我就不能在家啦？我这个灯泡离你们还隔着墙呢！”刚嫂咯咯地笑起来。

       “嫂子，人家不是那个意思！”林萍害羞地低着头，捶了一下刚走到她身边的刚嫂。

       “我知道你的那心眼！”刚嫂笑道，“兄弟，嫂子该和你说道说道，我真的希望你能和林萍结婚，你们把婚事办了，该给林萍个名分！她也够可怜的，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那个不长眼睛的男人竟然不知道珍惜，她带着娟娟过不容易。幸亏遇到了你，你既然爱她，就该多为她想想，一个女人没结婚就和男人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她要是不爱你，能这么做吗？我知道你很在乎潘梅，可她毕竟死去了，难道你为了一个潘梅，让活着的林萍陪着受屈吗？”

       白羽心内酸楚，愧疚地望着林萍和刚嫂，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感到难以启齿。

       “嫂子，你别怪羽哥啦！其实我不可怜！我虽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可是我现在并不可怜，因为我有娟娟，还有你们给于我的爱！”林萍看着白羽的为难状，擦了一把泪水，看着刚嫂和白羽，“羽哥，你是个好人，你是真心对我好的男人，我心中清楚！我知足了！”

       心爱的女人为了他而柔肠百结，痛不欲生，他的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失望和绝望，他白羽还是个人吗？白羽觉得他是天底下最衰的男人！最可怜的男人！他要不顾一切地答应林萍，陪着她走进婚姻的殿堂，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身份和地位。他说道：“谢谢嫂子，林萍我答应你，一定不能亏待你！我要在咱们的白老庄给你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羽哥，我不同意！”林萍说道。

       “傻弟妹，你又怎么啦？”刚嫂不解地望着林萍。

       “为什么？”白羽吃惊地望着她。

       “潘梅姐去世，你的心情不好，等过了这段时间太说吧！”林萍努力压制着激动的心情，有些变声地说道，“我不想趁人之危！”

       “林萍，你没有趁人之危，我这次是认真的，也是真心的！”白羽下定了决心，他不想让林萍误会。

       “可……”

       林萍还想说什么，被刚嫂打断了：“好了，林萍你就别磨磨唧唧的了，就这样，把日子定下来，我们好找人帮忙布置啊！”

       “嗯……”林萍偷偷地望了白羽一眼，白羽也在看她，她娇羞慵懒地转回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

       “就五一节吧！”白羽想了想说道。

       “好是好，就是太晚了！”刚嫂看着林萍，“弟妹，你说呢？”

       “就按照羽哥的吧！”林萍羞涩地低着头。

       “好吧，这还没结婚的，就夫唱妇随了，以后有你受得啦！”刚嫂把林萍拦腰搂住呵呵呵地打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