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抽茧剥丝(五)
作者:红-尘别梦      更新:2022-04-03 20:25      字数:5554
       白羽和刘姬伸手扒住院墙的顶端,一纵身,便轻巧地上了墙头,俯视着院子一眼,一样的静。黄家因为不在正街上,而且离正街较远,因此他家的院子很大,院里面栽了几棵高大的白杨树,纵横交错的枝桠萧瑟的影子被明亮的月光投射到地上,精心编织着清奇而淡雅的花纹,在这寂静的春夜里别有一番奇思妙想的滋味。

       他们静听了一会,没有发现异常。以刘姬练武的经验,要是院子里有人,她一定能靠直觉感受得到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绝对不会有人的。

       刘姬伸手拉了白羽一下,示意他可以下去。于是她们用手按住墙头,身子向下一顺,又轻盈利索地站在了地面上。刘姬领先向着房门走去。她脚步轻盈,就像是飘在水面上的落花,曼妙无比,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白羽佩服,暗暗感叹,自己和她真的有云泥之别啊。

       来到门口,刘姬伸手一摸,铁将军把门。刘姬从头发上拔出一个发簪,对着锁孔倒弄了一番,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响声,锁应声而开。刘姬拿掉铁锁,轻轻地推开了门,瞬即打开带来的微型手电,向着室内照了一圈,没有人影。然后又到里面房内,床上连铺盖都没有,看来人早已经离开了。她小声说道:“此时人去房空,看来他们是做完事儿就躲开了!”

       白羽也打开了带来的手电,向屋内各处照了照,说道:“据表姐夫说,这屋子许多年没有住过人了,看着屋内,东西上几乎没有什么灰尘,你看这地面上虽然经过了打扫,但还有新的烟头,这已经足以说明,屋内近期住过人。看来所谓的马老大就是黄峰无疑了。”

       刘姬顺手从墙角拿过一个农村常见的编织袋子,里面鼓囊囊的,她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方便面袋子、火腿肠袋子、还有各种饮料袋子以及骨头等杂物。白羽向床底下照了照,发现下面有一些酒瓶子。白羽说道:“看来用赵金利的四轮行凶的就是他们!”

       “不错,这点不用怀疑!我们先回去再说吧!”刘姬把袋子放回原处,向白羽招了招手。

       白羽出了房门,刘姬顺手把门锁好,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第二天,白羽就通过电话,把暗查的结果告诉了袁丽。白羽的结论是,那场车祸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从目前情形来看,提供四轮的赵金利只是其中的末梢神经,而指使他的正是铲沙声黄峰一伙。白羽可以肯定地说,他与黄峰之间毫无仇隙,黄峰之所以对自己下手,应该是受别人的指使,而这只幕后的黑手所指向的就是吴志高和王孝仁。要想坐实王孝仁和吴志高的罪,先找到黄峰是关键。可是怎样找到黄峰呢?

       袁丽把这件事儿向王坤作了回报。王坤让人上网查询了,通过公安局内部网络,关于黄峰的信息全都出现在大屏幕上。

       黄峰,系光明市光明县辛集镇人,男,现年三十岁。品行不端。十五岁出外闯世界,有过偷抢拐骗的经历,看着赌场,为人强行讨要欠账。一九九一年四月在温州曾经因为强奸妇女被判刑六年,刑满后,和几个社会闲杂人员组成清帐公司,专门为别人讨债。一九九七年,因为强行讨债,伤人致残,被判狱中服刑三年。

       关于黄峰的信息还是公安机关一九九七年提供的,但是缺少了最近两年黄峰第二次刑满出狱后的情况。看来要想弄明白他近两年的事情,必须找到他。

       王坤叮嘱袁丽,一定要帮助白羽找到黄峰,如有需要县局会全力帮助的。

       袁丽电话告诉了白羽有关黄峰的这些情况,同时告诉白羽要找到黄峰很难。白羽说道:“公安局难道不能对他发出通缉令吗?”

       “这个很难吧!”王彪答道,“就凭这点还达不到发通缉令的条件啊!”

       “这点条件不够,我们难道不能再给他加点吗?”白羽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说,把你们那个地方发生的事儿都安在他的身上吗?”袁丽很受启发。

       “是啊,比如妇女失踪案,夜晚抢劫强奸案……”白羽愤愤地说道,“也说不定,这些案件都与他有关呢!”

       “你说的也是,看来用这种方法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我就找王局商议!”袁丽为了白羽的安全,什么都豁出去了。

       第三天光明市和光明县公安局都在网上发出了对黄峰的通缉令,而且市公安局和县公安局都在其辖区内张贴黄峰的通缉令。黄峰的名字和相貌差不多是尽人皆知,从城市到村庄,到处都在议论黄峰谋杀白羽、绑架多名妇女的罪行。

       通缉令上赫然写道:“黄峰,系人,男,现年三十四岁,谋杀罪和绑架妇女罪的嫌疑人。自XXX年九月至XXX年10月间,多次伙同别人在光荣镇绑架多名妇女,至今不知去向。XXX年一月二十九日,在光荣镇附近制造一起“意外交通事故”,试图杀害光荣中学教师白羽。目前该嫌疑人在逃……”

       二月二十八日,也就是通缉令发出的第二天的晚上,六点半钟,一个黑衣人把电话打到了王孝仁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是王武林。对方指名道姓地说要找王孝仁。王武林问他叫什么名字,对方就是不说,只是让他告诉王孝仁:“他是王孝仁的朋友,他会在镇上“凤巢旅馆”老房间等他。”王武林还想在问点什么,对方不客气地挂掉了电话。

       王武林在乡村酒家找到了王孝仁,他一听王武林的话,好不停留地说道:“哦,是一个老朋友,出生入死的朋友,过命的交情啦!”王孝仁让王武林开着车,直奔“凤巢旅馆”而去。

       “凤巢旅馆”三楼最东边的房间内,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正低头坐在沙发上吸着闷烟,室内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睛。王孝仁敲门,门开,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关上。

       王孝仁忍不住地连声咳嗽起来,望着站在他对面的中年人睁大眼睛,他身材高大,狭长脸,两边凹陷,眼睛不大,但阴森森地闪着鬼气。王孝仁低声说道:“黑虎老弟,你不要命了?刚刚发出对你们的通缉令,就敢直接来找我,还把电话打到了村部!”

       黑虎阴森鬼气,带着责问和怒气说道:“大哥,你不是说,我们干得那事儿是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的吗?这才过去月把,他们就已经弄清楚了想撞死白羽的人是我们,另外还把妇女失踪的罪名加在我们身上!”

       “老弟啊……”王孝仁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了。

       黑虎气得暴跳如雷,快疯了:“大哥,你到底玩啥把戏,想整死我们啊?”“黑虎老弟,你们被抓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这件事儿也出乎我的意料啊!本来派出所已经做出了调查结论,把那次事故定性为‘意外交通事故’,没想到时间这么短他们竟然查出了是你们做的,为了能抓到你们,市局和县局直接发出了通缉令,你让我也没有办法啊!”王孝仁郁闷地说道,“这可能是白羽求到县局局长王坤,王坤又徇私枉法,公报私仇,瞒天过海的做出的下贱事儿!”

       “其他的先别说,黄大哥让我问问你,我们该怎样办吧?”黑虎还是很生气。

       “我们慢慢想想办法,冲动没用!“王孝仁笑呵呵地拉住黑虎的大手,把他往椅子上让。

       “大哥,我问你那白羽和县公安局局长王坤是啥关系啊?他为啥这样为他出力?”黑虎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但那火气丝毫没减。

       “白羽的小妹是王坤的大嫂,就是这样的关系!”王孝仁无奈地干笑着,安慰黑虎,“兄弟,你们躲在县城,只要按兵不动,会没事儿的,放心好了!”

       “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啊?要是我黄大哥知道我给他惹了这样的麻烦,还不整死我啊!你是没见过他的手段啊!”黄峰胆怯地说道,声音都变味了。

       “现在还说这管屌用啊!开始你们也没有问我啊,现在怨有啥用!”

       “乖乖,这次算踢到钢板上了!大哥你可害死我们了!”

       “唉,事情发生后,我不是让你们赶快到外面去躲躲吗?你们怎么还在县城啊?”王孝仁终于想起了什么。

       “本来我们想出去的,可是刚到县城,就遇到了原先在上海一起混的哥们,他现在在县城开了家地下赌场,非要请兄哥们聚几天,盛情难却,不是就停下了吗?现在说这些不是晚了吗!”黑虎浓眉紧缩,喘着粗气。

       “现在想出去真的不容易啊!我老大让你帮我们想想办法,怎样出去。老大说这样会把人闷死的!老大可是你让我找来帮忙的,你得想想点子!”黑虎说道。

       王孝仁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支烟,点着噙在嘴上;然后递给黑虎一支,双目炯炯有神,盯着黑虎说道:“老哥,你说说大哥我对你怎样?”

       “大哥对小哥有再造之恩!小弟因为没控制住自己,强奸了幼女,要不是大哥从中尽力周旋,小哥怕要进去关上个十年八年的,多亏了大哥托人在证据上做了些手脚,在家属面前说尽了好话,小哥才幸免于难!”黑虎没有了先前的气闷,感激地说道。

       “这不就行了吗?大哥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啊,大哥也希望要是我做得有不到的地方,你还要多多圆场啊!没有特殊原因,你最好不要再来找我,回去告诉黄峰,藏在朋友家里,千万不要出来,以免撞到枪口上。停一段时间,这件事淡出人们的注意,在瞅个机会跑出去。听明白了吗?”王孝仁看着黑虎,拍着他的肩膀,关爱之情浓浓得聚到了脸上。

       “大哥,小弟知道了!我这就回去!”黑虎站起来,正向外面走去。到了门口,又扭过头来,望着王孝仁,欲言又止。

       王孝仁说道:“黑虎,什么事儿?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黄峰大哥问你答应给我们的钱什么时间兑现?”

       “现在就能兑现!”王孝仁毫不含糊,说话间就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信用卡,递给黄峰,说道:“这些本来就是给你们的,一时着急,忽略了。”

       送走了黑虎,王孝仁呆呆地坐在桌子边发愣,他虽然请黄峰兄弟帮忙修理了白羽,可是他实在没有想到县局已经掌握了黄峰他们对白羽实施杀害的内情,而且还发出了通缉令,逼得黄峰他们只能龟缩在地下躲藏。如果黄峰不能出县城,躲在里边,早晚会暴露出来,到那时恐怕他也会被牵连进来,一切可都完了。

       王孝仁想到自己的事情败露,站在被告席上,被宣判,被判刑,甚至被处决,受到千夫所指,万夫所骂,祖宗蒙羞,孩子受累,他就不寒而栗。可是想到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品名烟,喝名烟,玩美女,也算白来这世上一趟,老子就算真的被枪毙了,也不辱没了男人的名号。想到这些,脸上浮出了得意的微笑。

       手机响了。

       “喂,谁啊?”王孝仁把手机放到了耳边,不乐地问道。

       “老哥,我是学忠啊!到‘桃园就加’雅座来,我和吴书记等着你喝酒呢!”

       王孝仁和王武林来到“桃园酒家”雅座里,就见到十来个热凉菜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还放着两瓶茅台。王学忠见到王孝仁到来,赶紧在空杯里斟满了酒,茅台晶莹纯净的酒色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亮,喷香的酒气像飘渺的薄雾在桌子上混合着菜的香味弥漫开来,经久不息,诱人肠胃。

       王孝仁和吴志高王学义连干了一大杯后,扫了他们一眼,说道:“现在黄峰的事情县公安局怎么查出来的,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啊!兄哥愚钝,两位大哥给指点些迷津吧!”

       王学忠也望着吴志高:“我是一头的浆糊,吴书记又什么高见?”

       “我想破头皮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难道他们都是神人?这也太夸张了吧!”王孝仁若有所思地说道。

       “派出所给白羽的事件定性为‘意外交通事故’,怎么一个月多一些,他们竟能查得清清楚楚呢?还把其他的事情栽倒黄峰等人的头上!县局和派出所也没见有什么行动啊?”吴志高也发愁。

       “我想刘书记的分析应该有道理!”王孝仁不愿意在两位两位领导面前张扬,随声附和地说道。

       “不管怎样说,这件事儿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今后做事儿要百倍的小心,千倍的谨慎!”王孝仁望着两位说道,“你们知道我刚才见到的是谁吗?”

       吴志高和王学忠好奇地望着王孝仁:“谁啊?让你这么重视!”

       “就是那个黄峰的小弟黑虎!这小子竟敢前来找我问罪要钱想办法?他奶奶的,我让他们事完后立即滚得远远的,竟然不听我的,在县城停留了这么久,现在到处都是黄峰的通缉令,想走也走不了。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龟孙子!”王孝仁说起黄峰和黑虎不听话,就想把他们痛骂一顿,出出心中的恶气。

       “只要他们躲起来,不抛头露面,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吧?”王学忠和王武林说道。

       “你们不知道,公安局也不是吃素的,线人和暗探很多。只要露头,就有被找到的可能。我就怕这帮兔崽子不听话啊,黄峰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啊,所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王孝仁忧虑地说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脖子,只见他的喉头处猛地向外一张,咕咚一声,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长气,好像把心中的浊气和罪恶都吐出来完似的。

       “王老弟说的是啊,我们也要小心些!”吴志高喝了一大口酒,嘴里喷着唾沫和酒气,低声地笑道,“那些美人你可要为我养好了!”

       “放心吧,我就是养美女的高手,我一定把她们都养得细皮嫩肉的!”王孝仁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道,“来,哥们喝酒!其他的愁也愁不得!”

       四个人一直喝到了九点十分,才走出“桃园酒家”,两瓶茅台酒被他们喝了个精光,因为心事儿重重,情绪郁闷,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醉醺醺的,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三个人一路上高声地大喊大叫,胡噘乱骂,完全没有了平时书记镇长的体面。

       王武林酒喝得少,开着车像晕鸡似的跟着他们。

       俗话说饮酒乱性,何况三人酗酒呢!他们只吵得街道上的狗疯狂地应和起来,三个人一起站在有狗的人家门口,说话不清,大声骂道:“妈,妈的,喂的狗……竟敢咬我们,……不……想要命啦!”

       可是那狗好像不认得书记和镇长的大驾,照样叫个不停。王孝仁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道:“你……你们……看着,看看……看看兄哥……咋……咋不让它叫的!”

       吴志高和王学忠悻悻地望着他,一百个不信地说道:“就……就……就你!

       王孝仁撇了撇嘴,来到门口,伸手对着大门使劲地敲了起来,嘴里高声骂道:“死狗,竟敢……咬……爷爷!不……想……活……了!”

       “谁啊?深更半夜,敲什么?喊什么?”女主人起来了,不满地叫道。

       王孝仁一听,竟敢有人敢管他的闲事儿,这人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骂道:“爷爷……是……书记和镇长,那两……位……一个是……书记,一个……是镇长!这死……狗……竟咬……爷……爷们,你……们……竟……管爷爷们……的闲事儿,开……开门!爷爷……们……揍……揍扁……你们!”王孝仁说着,一脚踹到大门上,砰的一声打响,门里边立刻没有了声音。

       主人不敢说话了,就着门缝向外边望着,在月光下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人不是书记和镇长还有谁?她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主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狗竟老实了,也摇头摆尾地舔着主人的裤腿,不敢再叫了。三个领导听不到门内的声音,嘿嘿地笑出声来,这笑声给小镇送来了阵阵的阴气。女主人身体竟然战抖起来。

       大门外传来了呼呼啦啦的小便声……三个领导一字排开站在大门口正卖力地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