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打电话叫来了孙小鹏，安排他把高明这件办公室锁起来，暂且封存，不许任何人进去，并安排孙小鹏找人在这座楼房的一楼腾出一间空房作为她的办公室。

       白羽看了看，说道：“刘校长刚刚上任，找个办公的地方都难，我看不如到我的办公室内吧，虽然窄小，但总比没有地方呆强吧！”

       大家互相笑了笑，同时说道：“也只好如此啦！”

       图书室二楼白羽的办公室。

       白羽开了门，走了进来。由于多天没有住人，里面的东西上落了不少灰尘。想到先前潘梅、闻瑞亚经常前来给他打扫房间的情形，可是现在潘梅已经作古，闻瑞亚也不知所踪，内心悲伤，热泪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跟随着他一起进来的刘静和袁丽心细如发，发现了白羽的神情异样，刘静当然他内心的痛苦，劝道：“白老师别伤心，伊人一去，是无法挽回的伤痛，所以你更要珍惜自己啊！”

       “白大哥节哀吧！”袁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白羽惨然一笑：“我一进来，就想到我疯那阵，潘梅彻夜不眠地照顾，这屋内被他拾掇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可如今……”

       大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便一声不吭地帮他打扫着室内的卫生了。

       等一切拾掇清静了，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相视一笑，十分开心。

       白羽尴尬地让大家坐在床沿上，椅子上，还有一个方凳，他没有坐，靠着办公桌站着，红红的眼睛望着刘静：“刘校长，说说你让王真和朱紫英保留职位的动机吧！”

       袁丽、孙傲和王蛟也从白羽那儿了解到了先前领导班子的概况，听白羽相问，不觉也认真地听着了。

       刘静笑道：“很简单，为了帮助你们弄清楚高明生活作风的问题啊！我是想，女人和女人交流更容易些，私下里我或许能从她们的嘴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呢！要是我不保留她们，她们一定会恨我，这样也就阻断了我们深入沟通的机会了！”

       “不错，相信我们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袁丽和白羽认可地说道。

       “嗯，现在就把先前的会计刘守找来，你们先摸摸底吧！”刘静征询意见似的问道。

       袁丽笑道：“我们也有此意，那就有劳刘校长了！”

       刘静也不客气，转身向外面走去。时间不大，她领着刘守就回来了。她示意刘守走进去，边说道：“你们和刘老师聊吧，我先回避了！”

       孙傲忙说道：“刘校长，不用回避的，相信你能保守所有秘密的！”

       刘静是个豪爽的女人，回身走进了室内，坐在刚才的那把椅子上。

       刘守畏畏缩缩地站着，身体都得厉害，就像被人抓住现行的小偷，显得十分可怜，白羽便把凳子放在他的跟前，说道：“刘老师，坐吧，这里没有外人，别见外！”

       “嗯！”刘守小声地应道，偷眼瞟了室内的几个人还是畏首畏尾地站着，想坐，又不敢坐，十分可怜。

       袁丽、孙傲和王蛟也仔细打量着刘守了。这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中等个子，身体颇为消瘦，留着短发，国字脸，灰黑色，额头上皱纹纵横，眼睛不大，总是给人怯生生的印象，嘴巴方形，下巴的胡须也许两三天没有刮过，几乎遮盖住了依附的皮肤了。三人觉得他一定是个小心谨慎，瞻前顾后的男人，就是走路，估计也会担心会被土粒绊倒的人。

       白羽走到刘守的身边，笑道：“刘老师，坐吧！我们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你也别紧张！”

       “我不紧张！”刘守说着话，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见几个人都望着他，瑟缩着道，“屋内太热了！”

       刘静倒十分同情刘守了，关切地说道：“刘老师，坐吧！调查小组的这几位同志只是向你了解高明的一些问题，你身为会计，有些事上也是身不由己，这点大家都清楚，即便高明犯了罪，于你有多大的关系呢？是吧，坐下来好好说！”

       袁丽平和地说道：“刘校长说得对，谁犯法谁承担，只要你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刘守缓缓地坐到了凳子上，总是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抖动地就像得了疟疾似的。白羽走到他的身边，双手轻轻地扶着他的双肩，友善亲和地说道：“刘老师，虽然我们是代表调查小组找你谈话，但我们也是你值得信任的朋友，因此请你对我们问到的问题，能据实回答，你明白吗？”

       “明白！”刘守木讷地应道，由于紧张和胆怯，头上的汗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刘老师，你是个诚实的人，别紧张！”刘静说着，把一沓子纸巾递给他。

       刘守抬头望了望刘静，感激地说道：“谢谢！”

       孙傲向白羽说道：“白老师，可以开始了吧？”

       “嗯！”白羽答道。

       白羽望着浑身颤栗不已的刘守，顿时心生同情，暗骂为非作歹的高明，但是他还得面对这残酷的现实。问道：“刘老师，我们下面的所有的谈话是代表光明市县委派公安局组成的光荣镇有关问题调查小组和你的谈话，其谈话结果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明白吗？”

       “明白！”刘守显得十分胆小怕事，惊惧不已，声如蚊哼。

       白羽望着刘守，说道：“请问，你叫什么？”

       “刘守！”声音很小。

       “请你声音大一点！你叫什么？”

       “刘守！”刘守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工作单位？”

       “光荣镇中心中学！”

       “在学校担任什么职务？”

       “财务会计！”

       “你当会计多少年啦？”

       “记不太清楚，大概已有十五年了！”

       “也就是说高明来到学校当校长你就当这个会计了，是吗？”

       “是的！”刘守低着头努力地想着。

       “你和高明是同学关系吗？”

       “是的，初中同学！”

       “也就是说高明当校长后让你当了光荣中学的财务会计，是吗？”

       刘守大汗淋漓，他擦了擦汗，胆怯地瞧着白羽，眼中几乎是祈求：“白老师，能不能别为难我！”

       白羽声音很温和：“我问你，关于高明私自买卖学校周围校基地牟取暴利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这是他的秘密，不会告诉我！”刘守畏怯地说道，声音低到不凝神谛听就无法明白。

       “也就是说高明出售学校财产小基地根本没有人知道，包括你这个会计，纯属他的个人行为，是吗？”白羽问道。

       刘守好像意识到什么，忙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在学校领导班子会上通过的！大家都知道！”

       “哦，是吗？出售校基地的所得共有多少钱？”

       刘守大汗不断，他慌慌张张地擦着，瞑目想了想：“周围校基地总共是六十四间房的空间，当时好像按照每间玖仟元出售给孟卫国的吧，计收人民币伍拾柒万六千元。”

       “嗯，刘老师，你很诚实！你告诉我们，这些钱是不是全部纳入学校收入的总账目了？”白羽问道。

       “有！”

       “我记得当时上级有规定，学校收入是要向教育局上报后，才能纳入总体收入，才能使用。我没听谁说过这笔钱出现在学校收入的大帐上呢？这些钱对于光荣中学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这笔钱的去到哪里？”白羽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声音自然大起来。刘守被吓了一大跳。

       刘守更加不敢看白羽的眼睛了，如小鹿撞心头似的难受，低眉顺眼地说道：“好像是冲账了吧！”

       “是，还是不是？冲了什么账目？”

       “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搞学校建设了！”

       “刘老师，你说谎就淌汗吧！——是不是说那些钱根本没有纳入学校的收入，而是被高明中饱了私囊啊？”白羽厉声质问，就连袁丽、王蛟和孙傲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心道，要是干公安，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人才。

       刘守被这番追问，折磨得真是六神无主了，他泣涕涟涟地望着白羽，哀求道：“白老师，能不能放过我！虽然我当会计，我可没有得罪你啊！你能不能别逼我！”

       白羽把一叠纸巾塞到刘守的手中，耐心而怜悯地说道：“刘老师，我们都是好同志，好兄弟，我不想看着你成为别人的替代品，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我……”刘守很可怜，让白羽心酸，但是他必须咬牙忍住，因为这不是他们之间的事儿。

       “刘老师，刚才那件事儿，你再想想！我们换个话题吧。”

       刘守听说换个话题，眼中满是感激，但随后又紧张了，眼光游移不定地望着白羽。

       “我也在这所学校也有二十多年来，据我所知，学校每年收取学生的各种费用，包括书籍薄本费、监管费、办公费、学费、住宿费、电费、蒸馏费、公务折旧费、印刷费（印试卷费）等等不下于七百元，是吧？”

       “嗯，这些你也知道的！”

       白羽微微一笑：“我还知道，除了书籍薄本费要上缴教育局外，其他费用属于学校开支。像监管费、公务折旧费这些钱讲定是要退还学生的，可据我所知这部分钱学校从来没有退给学生过。我们学校每年学额充足，多达一千八百多人，少时也有一千二三百人，平均也有一千四五百人，我记得多年来那两项应该退还学生的钱数，每人是叁拾伍元。也就是说这项收入每年该是五万多元，这十多年来金额高达七十多万元。还有学校周围和校园内的上千棵大树，都有几十年的岁月了，在孟卫国开发房地产时全部卖得干干净净，记得教师私下议论，每棵树是三百元至四百元的价格，计收入该在四十五万元左右吧！你能说说这部分钱财学校是怎样使用的吗？”

       “白老师，那些钱的开支一般用于学校建设，每年领导班子都是要审核账目的，谁敢作假贪污啊！”刘守就要哭出声来。

       “不错每年都要审核账目，但所谓的审核账目，只不过是领导班子和班主任按照你做好的账目，打打加减法而已，至于具体细节，也没有人敢提出来，不是吗？”白羽双目精光灼灼，逼视着刘守，刘守实在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白羽道：“刘老师，我们也不逼你，那些帐我们会认真审核的，但是你要清楚如果你对刚才那些钱的去向不能说清楚的话，其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明白？估计你的后半辈子要在监狱中度过了！要不要为别人受过，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我的刘老师啊！”

       “刘老师，调查小组是在帮你啊，好多老师都知道学校账目上有问题，不过大家敢怒而不言，现在高明被隔离审查的，相信这些事儿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真相大白。要是你死扛下去，我真的为你担忧难过啊！”刘静诚恳而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我明白！”刘守感激地说道。

       白羽和孙傲、袁丽、王蛟交换了一下眼色，孙傲把刚才问话记录递给刘守说道：“刘老师，如果你认为刚才的谈话和记录没有出入，就请你签名摁上手印吧！”

       刘守仔细地看了看记录，拿过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用右手食指在印台上按了按，然后摁在他刚才的签名上。眼睛紧紧地盯住手印和签名，久久不肯离开。

       “刘老师，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过我们还是恳切地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千万不要自入歧途啊！如果想到了什么，就请你及时和我们联系，明白了！”白羽真诚地拍拍刘守的肩膀，像一个多年相交的老朋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