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九日，白羽回来了。

       不过白羽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被闻瑞亚和潘梅送回来了，同来的还有白羽的小妹白青莲。

       汽车直接开进了光荣中学的校园内，直到学校会议室门前才停下。一行四人下了车，白羽是被闻瑞亚和潘梅左右架着下车的。一下车，白羽傻乎乎地东望望西瞧瞧，就像一个弱智的呆儿。正直下课时间，不少老师和学生很快就把他们围住了。不少老师同情地叹息着，为白羽悲哀难过。原先初二一班的学生，看着老师变成这样，不少人悄悄地流着泪，默默地望着他。

       光荣四虎和钱薇薇等人站在人群中，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白羽左转转，右转转，没有一刻安静，脸上带着憨憨的表情，嘴里喃喃道：“观音娘娘，嘿嘿——观音娘娘——”

       马飚和刘悍国也挤在人群中，刘悍国伸手捣了捣马飚，向他示意。马飚挤到了白羽身边，装模作样地问道：“白老师这是啥病啊，怎么变成这样啊？”

       没有人理他，他自我解嘲地走到白羽面前，伤心地问道：“白老师，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的好朋友马飚啊！”

       白羽直愣愣地望着他，嘴里吐着白沫子，喃喃道：“你是观音娘娘，你是观音娘娘——”

       “我不是观音娘娘，我是你的好友马飚啊！怎么连我都不记得啦？你再想想，想象！”马飚拉住白羽的衣袖，摇晃着他。

       “嗬嗬嗬——观音娘娘——观音娘娘——”白羽嘴里呶呶唧唧着好像万古不变的这句话。

       刘静好不容易挤到了白羽身边，正好听到马飚的那句话，便出言讥讽道：“马副校长，白老师正常的时候也没见你和他称兄道弟啊，怎么他疯了，却成了你的好友了，你寒碜不寒碜啊？

       马飚被刘静挖苦，顿时涨得面皮紫红，纱帽翅似的两只招风耳上下晃了晃，有些猥琐地说道：“我身为副校长关心一下白老师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就怕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黄鼠狼给鸡拜年吧！放心，白老师是真疯，不会再妨碍任何人的！”刘静看不惯平日里他们狗眼看人低，盛气凌人的嘴脸，说话毫不留情，极尽嘲讽之能。

       马飚气得脸皮暴紫，指着刘静，结结巴巴地说道：“好男不跟女斗，我惹不起你，躲得起吧？”说罢，灰溜溜地逃走了。

       附近的师生感到马飚实在好玩滑稽，望着他猖狂离开的背影，惹不住呵呵呵地笑出来。

       “让白老师进屋吧！”刘静说道。

       闻瑞亚和潘梅架着白羽，要把他弄到屋内，但他好像十分不愿意，向着面前的师生嗬嗬嗬地叫着，嘴里不停地喊道：“观音娘娘——观音娘娘——”

       教学楼前面寒风方向不定，白羽的声音被乱风吹刮得乱七八糟，但人们还是能够听得清楚的。

       叹息声，低低的哭声，被风送到了耳中，给这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一份悲凉。

       白羽还是被弄倒了屋内，闻瑞亚和潘梅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让他无法行动。青莲面色煞白，悲哀之情让她增加了几份冷艳的美。

       “谢谢刘老师一贯对我大哥的照顾！”青莲认识刘静，发自肺腑地说道。

       刘静急忙说道：“别客气，我只是敬佩白老师的为人！你们打算怎么办啊？校长该在他办公室里，这会儿也该知道了！”

       “白老师这种病救治好希望不大，但是医生建议回到他工作生活的地方，有助于恢复，因此我们才带着他回到了学校，希望在这里能找回他失去的记忆！”闻瑞亚白皙的脸上被浓重的愁云所笼罩，悲哀地说道。

       “白老师这样了，学校能不能放心让他呆在学校呢？”刘静蹙眉愁思。

       “谁敢不愿意？”潘梅终于怒气冲冲地说道，“谁要是敢阻拦，我和他拼命！”

       青莲正要劝潘梅冷静，高校长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道：“白老师回来了，怎么事前不通知一声，我好派车去接他啊！”

       高校长的手伸向了白羽，白羽混混沌沌地发着呆，口中不住地絮叨着：“观音娘娘——观音娘娘——”

       闻瑞亚和青莲冷冷地盯着高校长脸上的笑花，阴寒地说道：“他疯了，别演戏啦！”

       “哦，怎么这样说啊？白老师德才兼备，可是我们学校的财富啊，我们没有保护好他，是我们的责任啊！我们对他有愧啊！”高校长脸皮真厚，竟说出这番情深意重的话来。

       青莲早就不耐烦他这番虚情假意的表白了，冷声道：“我要让我大哥住在学校里，为了他能够恢复过来！”

       闻瑞亚、潘梅和刘静盯着高校长的眼睛，等待着他的表态。

       高校长显得很为难，肥胖的脸上闪着红光，双手于身前相握在一起，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青莲声音寒冷如冰。

       潘梅跳起来，就像个泼妇，大眼睛瞪得赛铜铃，气势汹汹地逼视着他：“为什么？”

       高校长涵养很好，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大家别激动，别激动！白老师既然患有精神病，如果长时间呆在校园，是不是会给学生带来安全隐患，要是真是那样，恐怕咱们都不好向社会交代吧？要是白老师明白这个理，我想他绝对不会接受你们这样的安排的！何去何从，还请你们三思啊！”

       “这个我不管，羽必须留在校园内！”潘梅杏眼冒火，声如利剑，毫无商量。

       高校长十分理智地说道：“希望你们能够为学生考虑考虑，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别跟我们拽文，你干脆就说同意不同意吧！”潘梅恨声质问。

       “我不能同意，为了师生的安全！”高校长强硬地说道。

       潘梅跳到高校长的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们把羽糟践成这个样子，现在你竟然敢把他拒之门外，你还是个人吗？”

       高校长伸手把潘梅的手打了过去，大声说道：“白老师变成这样，与我何干？不要诬赖人！——别耍野蛮，这里是学校！”

       “你敢打我？”潘梅怒气像火山一般地爆发出来，双手向着高校长的脸上抓过来。

       高校长吓得急忙退到门口，浑身瑟缩着，双手护在前面，面皮泛红，眼中喷火，大声说道：“你别撒野，你要是这么不自爱，我就报警了！”

       刘静怕事情闹大了，急忙上来劝潘梅，青莲也走到潘梅的身边，拉住她的手，用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潘梅，别这样，消消气！”

       “高校长，我们希望你能答应，我可以保证白老师绝对不会给师生带来任何危险的！”闻瑞亚面向高校长说道。

       高校长坐在会议桌旁的椅子上，双手按在桌上，怀疑地看着闻瑞亚：“闻医生，你拿什么担保不会出事儿呢？”

       “高校长希望我怎样担保呢？”闻瑞亚笑着反问道。

       高校长想了想，瞥了一眼她们几个，嘿嘿地笑道：“只要能有人寸步不离地看着他，我就代表学校答应你们！”

       “可以！”青莲答道。

       “谁看护白老师？”高校长再次扫视了面前的女人。

       “我们三个都可以！”潘梅怒气未消，尖声答道。

       高校长未料到闻瑞亚和潘梅竟然毫不避嫌地愿意贴身看护白羽，看了她们几眼，再次问道：“你们？当真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不错，我们都可以！我和潘梅都是他的学生，白老师对我们情同子女，照顾他也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高校长以为这样不妥吗？”闻瑞亚看着高校长卑劣的嘴脸，猜到了他的肮脏的心里。

       高校长嘻哈哈地说道：“当然可以啊！学生照顾老师，没有什么不妥，要是这样，我就答应了！”

       “谢谢高校长大仁大义！”闻瑞亚不无讥讽地说道。

       “别客气，照顾白老师也是学校该做的事儿！”高校长大言不惭地说道。

       刘静坐在那里，逼视着高校长，心中冷笑不已，暗骂道，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标准的变色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