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闻瑞亚和潘梅把白羽送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已是下午二点多钟了。

       精神病院内，病人很多，病人的穷形尽相，让她们感到心寒，要是白羽也是那样，他这辈子真的彻底完完了。

       好在白羽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眼睛僵直，嘴中喃喃自语，就像一个全完失去意识的人，没有了七情六欲似的。

       闻瑞亚安排镇卫生院的救护车回去，她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和她年龄相仿身着白大褂的漂亮的女医生从院内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郁闷的闻瑞亚，高兴地叫道：“瑞亚，你怎么来了？”

       闻瑞亚站起来，迎上去：“林岚，得麻烦你了！”

       “啥话？你亲戚？”林岚扫了白羽一眼。

       闻瑞亚示意叫林岚的医生，然后把她拉到一边，悄声向她交代了半天。林岚边点着头，边表情严肃地说道：“老同学，咱们可是过命之交啊！你安排的事儿，我一定帮你！”

       “谢谢你！”闻瑞亚握住林岚的双手激动地说道。

       闻瑞亚把潘梅介绍给了林岚。

       “你可要好好地给她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回复的希望啊！”潘梅仍然哭哭啼啼的，让人心碎。

       “放心吧，我会尽心的！”林岚同情地说道。

       很快，在林岚的帮助下，白羽进了检查室，由林岚亲自给白羽做了个全面检查。

       不一会，白羽被两个医务人员架着走出了检查室，随后检查林岚跟了出来。

       闻瑞亚急忙上前问道：“林岚，他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他这是受到了强大的刺激而导致精神涣散，出现了精神分裂的迹象。看来他经历了太多了的挫折和打击，坎坷的命运导致了他心理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也许他平时表现得很要强，正是这样，一旦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就诱发精神失常，出现了这种呆傻疯癫胡言乱语的症状。目前只能用没有毒副作用的中药调理，再加上心理调理，情趣调理三位一体的治疗方法才能达到好的治疗效果，除非有非常的情况，这种的疾病是很难根治的！”林岚医生说道。

       “看来，我们只能让他住院接受治疗了！”闻瑞亚悲哀地说道。

       “只能这样啦！”林岚爱莫能助地说道，“瑞亚，他是你的丈夫吗？你对他这么关心？”

       “不是，是我初中老师，很亲的老师！”闻瑞亚瞟了一眼潘梅说道。

       “我明白了！”林岚好像大梦初醒似的说道。

       “林岚，你可别想歪了！”闻瑞亚指了指潘梅说道，“林岚，潘梅是我初中最好的同学密友！她深爱着白羽！”

       林岚看着被两个女护士架着的白羽，虽然傻傻地笑着，但他白白的脸，大大的眼睛，如剑般的眉毛，修长文弱的身体，颇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洒脱，她又瞟了膦闻瑞亚和潘梅：“他确实不错，值得一爱！”

       “林岚，我们的心都碎了，你还在说风凉话，你安的是什么心啊？”闻瑞亚瞪着林岚，眼中似乎冒出火来。

       林岚见闻瑞亚真的生气了，忙陪着笑脸：“好了，我也是有感而发！我现在就给你们的老师安排间贵宾病房，由我特殊治疗护理，以示对你们的歉意吧！”

       “这还差不多！”闻瑞亚不依不饶地瞪着林岚说道。

       白羽终于被安排进了四号特殊病房，这是一间北面临水的朝南的房间，采光性能十分优越。

       “梅儿，你看护着羽，我去办理住院手续啦！”闻瑞亚说道，然后拉住林岚走了。

       潘梅见闻瑞亚和林岚带着医务人员走了，房间里只有她和依然傻笑的白羽，不由得感到了安静和温馨了。

       “羽，这里只有我们了！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潘梅坐在白羽的身边，伤感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傻笑着的心爱的男人问道。

       白羽傻笑着，没有言语，也不到他能不能听得懂潘梅的话。

       “羽，你知道吗？我是这么爱你，现在你终于属于我了，是吗？你能听懂我的话，是吗？羽不论怎样，今生今世，我和你一定会不离不弃，永不分开的！”潘梅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白羽笑着的温柔的面庞，“你这个样子，梅儿怎么会弃你而去呢？”

       白羽傻笑着，呆滞而迷惘的眼睛，让潘梅心酸心痛。那说不上感情的傻笑就像无数发霰弹无所遁形地射进了她弱小的心脏。她知道她醒着梦里构筑的幸福的大厦随着这个男人的疯癫已经彻底坍塌了，恐怕连一片废墟都没有留下。

       “羽，你对我笑，你是有感情的吗？你是知道我的吗？你认出了我是你的梅儿了吗？”潘梅双手捧着白羽的脸，迷离着眼睛吻着他的唇，晶亮苦涩的泪水顺着潘梅光滑的脸滑进了白羽的嘴里。他依然傻笑，笑得天真无邪，笑得潘梅心凉到了低谷。病房的门敞着，无数缕阳光挤进了房内，几支发黄的落叶追随者阳光，飘了进来，躺在潘梅和白羽的脚边，就像失去了精神的人的躯壳，凄惨，悲凉，潘梅泪珠打在那片枯叶上，它竟然有了知觉似的颤动了几下，又回归了沉寂了。

       潘梅泪光迷蒙，望着白羽：“羽，在梅儿心里，你是那样的富有才华，那样的文采斐然，那样富有智慧，可你为什么就看破不了这个世界呢？记得在中学时，你给我们讲了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偷偷地献给了人类，宙斯对他这种肆无忌惮的违抗行为大发雷霆。他令其他的山神把普罗米修斯用锁链缚在高加索山脉的一块岩石上。一只饥饿的恶鹰天天来啄食他的肝脏，而他的肝脏又总是重新长出来。他的痛苦要持续三万年。而他坚定地面对苦难，从来不在宙斯面前丧失勇气。我还记得你当时痴迷仰慕的神情，感染了我和所有的同学，你期待我们都成为惩治邪恶保护善良的普罗米修斯！羽，在这个物欲横流人心不古混淆是非的时代，在这个哗众取宠人心浮躁的时代，又有多少能够坚持住自己的信仰，当自私，贪婪，奸诈成为好多人追求的时尚的时候，唯独你依然保持着那份人性中最为可贵的因子，可是最终呢？你要是不那么固执，你就不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你要是安分守己，守着我和孩子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能有今天这样的命运吗？羽，你为什么这样固执，这样不知悔改啊！”

       “呜呜——”潘梅捂住脸，哭了起来，白羽傻笑着无动于衷地望着眼前这个为他痛不欲生的女人，馈赠于她的只有他无悲无喜无虑无忧的傻笑了。

       潘梅哭了一阵子，带泪地望着白羽，就像紫燕呢喃，黄莺絮语：“羽，要是给你重新来过，你还这样固执吗？你还这样嫉恶如仇吗？你还这样毫不顾忌吗？羽，要是给你重新来过，你愿意不愿意娶梅儿为妻啊？但是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嫁给你的，要是你不要我，我一定也来个潘梅儿抢亲的！”想到这，潘梅感到自己是多么荒唐，多么可笑，多么的厚脸皮，她竟然悲凉地笑起来，凄厉的笑声让空气为之一滞。

       “呜呜——”潘梅涕泗横流，趴在白羽的身上，他竟然没有任何的举动，除了傻笑，再也没有了别的任何表情了。

       “羽，不管你能不能醒过来，当你出院后，梅儿立马嫁给你，从今之后，梅儿要好好地守住你，守住你一直到白头，另外梅儿还希望你先我而去，等我把你送进了该去的地方，梅儿就会来找你。不过梅儿先说好，到了那个世界，你可不能再让梅儿这样苦苦地痴等了啊！羽，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呜呜——”潘梅松抓住白羽的双手，摇晃着，病床忍受不了压抑而悲戚的气氛，呻吟着。

       潘梅嚎啕大哭，门外树上的小鸟儿也噤声了，惊疑不定地俯瞰着锥心泣血的潘梅，谛听着潘梅来自心灵的被捆绑的呐喊。

       “观音娘娘！你是观音娘娘——娘——”白羽终于说话了，自从闻瑞亚把他弄上救护车始终没有说话的白羽，终于说话了。

       潘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喜异常，她摇晃着白羽，泣涕涟涟地说道：“羽，你说话了？你说话了！”

       “观音娘娘——”白羽傻笑着，眼睛似清澈似浑浊，难以说清楚。

       “你叫我观音娘娘？”潘梅愕然，傻傻地盯着白羽，如同见到了外星人。

       “观音娘娘——”白羽傻笑着说道。

       “羽，你心中有什么执念啊？为什么你只记得观音娘娘？莫非你想解脱吗？”潘梅想到这里，竟然有种淡淡的喜悦潜上了心头，“如果这次之后，你真能自省，改弦更张，好好过日，也未尝不是好事儿啊！”

       潘梅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学习《范进中举》的情景，她依稀记得范进中举后喜极而疯，他的老岳父胡屠户救他的灵丹妙药就是狠狠地打他一巴掌，那一巴掌还真的把他打醒了。

       “羽，要不梅儿也试试这方法？”潘梅想到这，盯着白羽无声傻笑的白皙的脸，伸了伸右掌，向着白羽脸上扬了扬，比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