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记和吴局长如同瘟神一样凛冽的眼神从每人脸上扫过，赵虎言厉色地说道：“同志们，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请大家要严肃！现在请高明校长当着全校教师的面，公开检讨，承认错误，表表态度吧！”

       高明望着局里和教办室的领导，望着平时称兄道弟的兄弟，还有这些部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

       大家望着他，他无法揣度每个人的心情，但只是觉得心沉重得胸腔几乎难以承受了，他听到白羽悲悲切切的哭声，心中把他恨得要死，但是他还得强自镇静强颜欢笑地表态。心道，能伸能屈，方为大丈夫，我高明能伸能屈，白羽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要不让你生不如死，我就不是高明。他忍悲含愤，忍辱负重，压低声音，喊着哭声说道：“各位领导，各位同志，由于我工作平时缺乏严谨，以致工作出现了不少失误，给学校造成了不可饶恕的损失，给领导脸上抹了黑，我需要接受上级领导给我的所有处分，我郑重向领导承诺：我一定带着全校教师认真学习，认真查找工作中的失误，亡羊补牢，修正以往的过失，带着光荣中学向着健康稳定的方向发展，决不负领导的期望和厚爱！请各位领导看我的行动吧！”

       高明说完，诚惶诚恐地望着赵书记、吴局长和谭主任，虚心地问道：“各位领导，这样行吗？”

       “可以的！”赵书记和吴局长说道，于是带头鼓起掌来，“但是我们还得看你的行动啊！人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我们看好你啊！”

       “谢谢领导厚爱！我一定会做好工作的！”高明虔诚地答道。

       “我们也希望你一定要和白老师搞好关系哦！切不可窝里斗啊！”赵虎乜斜着白羽，提高声音说道。

       “请领导放心吧，尽管白老师举报了我，但他是我们学校的财富啊，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为了学校的发展，我绝对不会小肚鸡肠的，白老师还是我的好同志，好战友，好兄弟！我定会以礼相对，以诚相待，以心相待的！”高明言之凿凿，声声入耳，言辞恳切，使得闻者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

       领导们都走了，只留下呜呜啼哭的白羽，独自伤心了。

       谭主任、高校长带着吴局长和赵书记到“四海游龙综合娱乐商城”消遣快活去了；学校领导则在几位副校长带领下前往“快乐大酒店”大快朵颐了；唯独留下伤心欲绝，哭得昏天黑地的白羽，无人问津了。

       调查组来与不来，情况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要说变化，就是黑种人贾虎之流已被拘捕。好多被调查的人仍然按照原先的轨迹按部就班地生活着，甚至比原先还要快活和享受。

       调查组的到来加重了白羽内心的悲哀与痛苦，在教育局两位领导宣布结果和对他的认定和处分的霎那间，已经彻底崩溃了，他似乎忘乎所以地嚎啕大哭，旁若无人地用哭声表达着一个弱者对不公和强权的抗议和不屈！他好像没有想到，自己呕心沥血的举报，会以这样的结局而收场，他痛，痛彻肺腑；他悲，悲天悯人；他恨，恨好人不得好报！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哪里是我白羽的沧浪之水啊？哪里是我白羽的沧浪之水啊？”白羽起身而立，热泪淋淋，他像个疯子一样喃喃自语，望着这个空荡荡的会议室，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他该干什么。

       刘静和不少老师走后又回到了会议室，恰好听到了白羽满怀悲愤的自语，不禁驻足，向里面望去，空荡荡的会议室内唯有昏昏沉沉的白羽一人，边关切地走进去。

       “白老师，你怎么啦？”刘静关切地问道。

       白羽茫然地望了她一眼，嘴中自语：“可笑，真的可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可惜唯独我白羽一人者耳！”

       “白老师，你怎么啦？领导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刘静看着神经失常地白羽惊恐地问道。

       “我这个惹是生非的瘟神，这个卑鄙的小人，我竟然向领导脸上抹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白羽喊着嚷着，跌跌撞撞地向着门外走去。

       “白老师，你……”刘静莫名惊诧地跑上一步，一把抓住白羽的手腕子。

       “呵呵呵——”白羽一声刺耳的长啸，茫然无知的眼睛盯住刘静，“你是谁？呵呵呵——”

       “我是刘静啊！”刘静惊恐地望着白羽。

       “你是刘静？不对……”白羽凝眉沉思。

       “嗯，是，刘静！”刘静看着神情异常的白羽，心慌意乱了，惊愕万状地盯着他有些呆滞的眼睛。

       “你不是刘静……你是观音娘娘吗？你是来救我的吧？”白羽突然傻笑起来，嘿嘿嘿嘿的笑声让刘静不知所措了。

       “白老师，我是刘静啊？你醒醒啊！”刘静吓坏了，心道白老师难道疯了吗？

       白羽猛然挣脱了刘静的手，踉跄着向着校园内走去，刘静望着徘徊在校园的花圃的香径之中的白羽，十分悲伤。

       这时候，在校的老师听到了刘静和叫声，好奇地从教室内走出来，也有学生走出了教室，这时候教室的窗户上也挤满了张望的好奇的眼睛。大家心中说着同样的话：“白老师是疯啦！”

       花圃中的都凋残了，干枯的枝叶，呈现着暗灰色。白羽此时正站在这片野菊旁边，眼珠子就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地望着野菊，絮絮叨叨地说着别人听不清楚地话。

       有些老师走进了白羽，白羽望着他们傻笑。

       “白老师，你怎么啦？”同情他的老师问道。

       “你是谁？你是观音娘娘吗？呵呵呵——你是如来佛祖，噢——你是救苦救难的如来佛祖，你一定是来就救我的吧？是的，一定是！走吧，我和你到西天极乐世界去，哪里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白羽拉住了这位男教师的衣袖，摇晃着他的胳膊，恳求着。

       “白老师，我不是西天佛祖，我是你的同事贾萌啊！你不认识了我吗？”初三数学老师贾萌也同情地问道。

       “你一定是如来佛祖，你一定是来救我的！别骗我！”白羽望着贾萌呆了片刻，突然呵呵呵地笑起来，“哄人，骗人，我不求你啦！”

       这时候，刘静对贾萌小声说道：“他难道被气疯了？听说他举报的那些事儿，都是假的，调查组说白老师是诬陷，摊上这样的事儿谁都会气疯的！”

       “他太执着了！大家都清楚，唯独他太较真！可怜啊！可叹啊！”贾萌无限感慨地叹息着。

       “这可怎么办啊？”刘静为难地望着贾萌愁绪满腹说道。

       “他不是和闻瑞亚医生关系很好吗？闻医生又是他的学生，平时来往密切，和她说说，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贾萌说提议道，“听说秦玉兰和别人要结婚了，她不会过问的！”

       “我先给闻瑞亚医生打电话问问吧！”刘静蹙眉想了想说道。

       白羽脸色凝重地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接着又像个痴呆的孩子，嘿嘿地笑起来，从花圃中拔了一朵干死的野菊花，把花棵上的金黄色花朵一朵一朵地小心翼翼地摘掉，攥在手中，然后呆望着被他揉残而洒落在地面的花瓣，又呵呵呵地笑起来，高昂着头，向着太阳的方向，高声吟唱道：“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在刘静给闻瑞亚打电话的时候，贾萌也拨通了高校长的手机，向他报告了白羽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事情。高校长冷冷地回应道：“我和教育局的领导在一起研究工作呢！你们把他弄到住室离去好了！”

       手机里面贾萌好像听到了噪杂的声音，仿佛嗅到了浓浓的酒精的气味，他撇了撇嘴，关去了手机。

       没办法，贾萌和刘静一左一右架住白羽把他往屋内弄。白羽一边拼命地挣扎，一边嘴里呶呶唧唧个不停：“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附近和教学楼的学生望着白羽疯狂的模样，有的竟嘻嘻哈哈地大笑着。光荣四虎这个时候都跑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狗窦大开。钱薇薇也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酒醉似的潮红，眼里异彩闪闪。

       有几次白羽几乎挣脱掉了贾萌和刘静的双手，附近同情白羽的老师和八一班的学生也过来帮忙了，他们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弄回来宿舍。

       八一班的学生望着白羽昏聩蒙昧的神情，听着他不住地絮叨着那些难懂的话，好多都伤心地哭了。

       李妍妍默默地望着白羽，眼中噙满了泪水，默默地向着教室走去。